"琉森！"一个卖蔬菜的老妇人向她招手，"今天有新鲜的过滤塔培植菜，给你留了一些。"
"谢谢，莉娜婆婆，"琉森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这些够吗？"
"够了够了，"莉娜婆婆将一袋青绿色的蔬菜递给她，"你是个好姑娘，洛佩兹捡到宝了。"
琉森微笑致谢，继续采购其他需要的食材。在这里因为酸雾和基础设施不完善的原因，除了靠近过滤塔附近的网络都不好。再加上时不时的酸雨，电子设备常坏，使用寿命也不高。虽然有更高端的、能防备各种极端天气的仪器，不过也不是底层人能用得起的。所以这里形成了他们独特的货币——硬币——据说是之前从哪个沉船上捞的。
青石巷这一块她早已经摸熟，很快采购完毕，琉森沿着主路返回餐厅。路过一个公共数据终端时，她停下脚步，查看起公告板上的信息。周围查看的人都是些年纪不大的，与上面的人恰恰相反，在底层，反而是年轻人更关注新闻和外界的讯息。他们正是心存幻想、满怀热血的年纪。
公告板上确实有关于黑水运河发现尸体的消息，但并未提及是奥米茄的特工，只是简单描述为"身份不明的多具尸体"。不过，底层的流言往往比官方消息更接近真相，里奇提到的细节很可能是准确的。
琉森继续走着，心中盘算着晚上是否需要再黑入中层的信息网络，查找更多关于这次清理行动的信息。她需要确认是否还有其他队友幸存，以及公司对外的官方说法是什么。毕竟这样大规模的清理，她的队员也都不是善茬，应该弄出来不小的动静。
转过一个拐角，琉森看到两名穿着制服的人正在检查居民的身份。她立刻放慢脚步，观察情况。这不是常规的身份检查——制服不属于任何她熟悉的执法部门，更像是私人安保。市面上的大多数安保公司她都认识，这家应该是个小公司，她没见过，估摸着也是个承接外包的。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排人下来搜查。官方都不关心他们的死活，只是碍于舆论和选票，给予他们最低限度的设施和补给。这种反常的检查可能意味着有人正在寻找什么。
回到餐厅时，洛佩兹正在柜台前计算账目。琉森将购买的食材放在厨房的工作台上，然后走到前台。
"外面有人在检查居民身份，"她低声对洛佩兹说，"看起来不是常规执法人员。"
洛佩兹皱起眉头："真奇怪，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以前底层几乎不会有人来检查，没人管我们，大家都活得像幽灵一样。"
"你知道他们在找什么吗？"琉森状若不经心地问。
"谁知道呢，"洛佩兹耸耸肩，"可能是找逃债的，也可能是找逃犯。只要不是找我们欠的水电费，我才不关心。"她转向琉森，"对了，你的身份芯片还是那个临时的吧？我认识区政府的马丁，也许他能帮你弄个正式的。"
迪尔一个月前被洛佩兹收留时，确实面临身份问题。洛佩兹通过自己的关系网，为她搞到了一个临时身份芯片，足够应付底层的基本生活，但要是想通过中层、上层之间的关卡，那多半是要露馅的。
"不用麻烦了，"琉森婉拒道，"临时的就够用。我不打算去中层或者其他地方。"
洛佩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但没有追问。这正是迪尔喜欢这位大妈的原因之一——她从不过多干涉别人的隐私，只是默默地提供帮助。
"好吧，随你，"洛佩兹说，"不过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告诉我。现在该准备晚餐了，”她接过琉森手里刚买的菜，“今晚会有团队订餐，机械师协会的人。"
接下来的几小时，琉森沉浸在厨房工作中。切菜、炒菜、煮汤——这些简单的动作让她暂时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在这个小小的后厨里，她不是奥米茄的特工迪尔，而只是普通的帮厨琉森。
晚高峰时段，餐厅挤满了下班回来的工人们。琉森在厨房和餐厅之间穿梭，为客人们端上热腾腾的食物。偶尔，她会听到客人们谈论今天的异常检查，但大多数人并不在意，这样的反常在混乱的底层世界并不少见。
就在琉森为一桌客人上菜时，餐厅门口走进一个陌生人。他穿着一件看似普通但材质明显优于底层标准的外套，脸上戴着高级过滤面罩，一看就不是青石巷的居民。
迪尔的警觉性立刻提升到最高。她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上菜，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位陌生人。他环顾餐厅，似乎在寻找什么，然后向洛佩兹走去。
"晚上好，女士，"陌生人礼貌地说，"我能要一份菜单吗？"
洛佩兹爽朗地笑道："当然可以，不过我们这儿没什么花哨的东西，就是些家常菜。你一个人吗？"
"是的，一个人。"陌生人接过菜单，扫了一眼，"我要一份海带汤和酸菜炖肉，谢谢。"
琉森注意到，这个人的眼睛不断扫视餐厅的每个角落，同时也在关注餐厅中的每一个人。这是经过训练才会有的习惯。
她假装不经意地从陌生人身边走过，借机更仔细地观察。除了一把手枪外没有其他的武器，露出来的手臂也没有明显的武器义肢的改装痕迹，但他的右手腕上有一个精密的手环，很可能是某种隐藏式通讯设备。
回到厨房后，琉森立刻开始准备这位客人点的菜品，同时通过厨房的小窗口继续观察他。陌生人选择了一个能看到整个餐厅的角落位置，背靠墙壁，典型的警戒姿态。
"那个人看起来不像是这一带的，"洛佩兹走进厨房，低声说，"他还给了我双倍的价钱，说食物不急。"
琉森心中暗暗撇眉。
"我会留意他的，"琉森说，"你先去照顾其他客人吧。"
当琉森端着海带汤走向陌生人的桌子时，她已经在脑海中准备了数种应对方案。不管他要做什么，她都自信能第一时间应对。
"您的海带汤，"琉森将碗放在桌上，"酸菜炖肉还需要一点时间。"
"谢谢，"陌生人点点头，然后补充道，"这里的空气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
"因为我们这边离过滤塔比较近，"琉森简短回应，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陌生人叫住她，"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一个月左右，"琉森如实回答，她确信这些人不是无的放矢，既然主动来问她，那肯定已经事先对她进行过调查，这时候说谎反而会暴露。
"你看起来不像是底层长大的人，"陌生人的目光似乎想穿透她的伪装，"之前在哪工作？"
"中层的一家义体组装厂，"琉森按照准备好的身份背景回答，"因为经济原因下来的。还有什么问题吗，先生？我还有其他客人要服务。"
她的过往经得起推敲，洛佩兹大妈为她找的那个身份确实是一个女工。而像这位女工这样经历的人不少，这个社会过不下去的人太多了。
陌生人似乎对这个回答感到满意，摇摇头："没有了，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