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继续在漫天的风雪中登山，一路上很是安静，仿佛声音被雪吸收了一般，只能听到脚下踩实雪花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响。
越往山顶上走，遇见的妖兽越是多了起来，偶尔从雪里冒出的一两只蛰伏偷袭的兔妖蛇妖，张牙舞爪的。
被保护得很好的洛长安就在边上站着，看着白璃像玩打地鼠游戏似的把这些妖兽一剑斩之。
好像还挺好玩的，以至于他也有点手痒的想试试。
踏雪继续沿着崎岖难行的小道前行，登上高耸的山崖，白璃举目四望，轻声道：
“第三波。”
这个位置视野极好，即便隔着白茫茫的雪幕，凭借着锐利的灵感和一等一的目力，依然能看到远处影影绰绰的几个人，在漫天风雪中像是浸染的小小墨点。
“其实是第四波，在外面前面不远处也有战斗的动静。”洛长安站在旁边，背影修长匀称，补充道。
“洛长安。”白璃闻言好看的眉微微一蹙，转过头瞪了身边的家伙一眼，“你把我骗到什么地方来了？说好的人迹罕至毫无危险呢！”
她先前之所以那么放心，是因为冰渊雪山是出了名的灵气匮乏之地，连绵数千里的重重山峦，就算是翻个底朝天估计都找不出几株灵草。
洛长安所要找的蕴神果，也就是靠近着灵阵，才勉强具备了孕育而出的条件。
但就是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能在短短的时间中遇上这么多波次的人群，显然极不正常。
洛长安冲她无辜地摊手：“我可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白璃气呼呼地磨牙：“所以你承认你是故意把我拐骗到这里的了？”
“当然不是。”洛长安叹息一声，摇着头说，“在我的预想中，此行应该是比较顺利，毕竟我当初找蕴神果的时候，将整个冰渊雪山都逛了个遍，一点棘手的麻烦都没遇见过，稍微值得一提的就是遭遇到那山顶老头神神叨叨的传音。”
白璃抱胸皱眉，用力点了点远处登山的人影，脸颊微鼓：“那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现在这一状况是怎么回事。”
洛长安顺着她青葱般的手指望去，思忖片刻，道：“看他们登山的架势，不像是冲着我们来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而至。”
“……总不能是盯上了我们的蕴神果吧？”
白璃担心起来，撇过头目光幽幽地望着他：“你那隐秘灵阵行不行啊？该不会气息泄露出去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吧，要是这样我俩可就白忙活了。”
“应该不是。”洛长安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说：“若是蕴神果的气息泄露，顶多就是被第一个发现的人拿走了，而不会有这么多人在此聚集。”
他皱了皱眉头，慢慢地说：“更可能是，雪山上出现了不得的异象，惊动了周围的修士，引得他们蜂拥而至争夺机遇。”
眼下这样的情况，几乎是在他们耳边重重地敲响了警钟。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唯一的解释便是，这片辽阔的雪山中发生了某种跟往常不一样的变化。
“先前我跟你提起过，雪山大阵最重要的用途是封印——也许真让山巅那老头忽悠到了人，导致大阵的封印之力被削弱了，某些被封印了数百年的玩意得以显现于世，引起天地变动，将众多修士吸引于此。”
“有意思……看来连老天爷都看不惯我给你打白工，特意安排了一场奇遇给我，啧啧，要是能弄到手这趟就不亏了。”
白璃托着下巴琢磨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想到那些浩浩荡荡的人不是冲着他们来的，顿时放心不少，啧啧了两声后，突然皱了皱鼻翼，视线落在他脸上，诧异问道：
“不过，说起来，为什么你这家伙的感知比我还灵敏？”
刚刚没太留意，现在回味过来后才发现，洛长安居然比自己更快感应那第四波人群。
明明她已经是化蕴级别的修士了，在感知上居然还比不上修为尽失的洛长安，见鬼，说好的这货被废了呢！
洛长安耸了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我之前境界比你高，神魂也自然比你强上一些，何况我还专门修了锻魂之法，感知能力不比你强才怪呢。”
但有一点他没有说，这般见微知著的观测能力最大的功臣还是《太衍炼神诀》，到底是顶尖的锻魂法，他才仅仅初窥门径，便已经获益匪浅，也难怪人们会为了一门功法争得头破血流。
不过虽然《太衍炼神诀》奥妙无比，能让神魂坚韧强大，但也仅此而已了，后面若想具备杀伤力，还需要学习神魂攻伐法或是灵阵等一大堆东西，并不比他从头修炼来得轻松。
“居然这么好用？搞得我都有点想兼修神魂了。”白璃饶有兴致地说。
不过这倒是玩笑话了，修行可不是越多越好，毕竟人的精力与时间总归是有限的，即便悟性再怎么卓越，同时兼修灵力和神魂少说也会比专修灵力差上一个大境界。
灵力与神魂两者固然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越阶作战，但要是横跨一个大境界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吃力不讨好，故而极少会有人选择兼修的道路，就算有，也是修为达到难以突破的瓶颈时的无奈之举。
这个话题姑且告一段落后，白璃的兴趣重新回到前方的人身上，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兴致勃勃地提议道：“要不要去看看前面的人打架？”
洛长安看了一眼她亮晶晶的眸子，笑道：“想去凑热闹啦？”
白璃是典型的欢脱性子，以往同行的时候无论碰上什么事情都喜欢去看热闹，拉都拉不住。
“确实有点心痒痒。”白璃弯着眉梢笑了笑，坦然承认，一点也不心虚。
顿了顿，她又哼哼地说：“当然啦，我也不全是为了自己，如今雪山形势复杂，你我都缺少情报，这样下去早晚得吃大亏，所以得趁早抓一个人来威逼利诱地套出情报，在知道这些家伙为何而来，要去往何处之后，我们后续应对得也会从容得多。”
“咦？你居然考虑得这么周全，真不像我所认识的白璃。”
“哼哼，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白璃得意地仰了仰下巴：“我这么为你着想，有没有感动到？哦对了，帮你收集情报不是保镖该做的话，所以这是另外的价钱，到时候我收朋友费的时候再多收点。”
“……在你说后半句之前确实有被感动到。”
“不过好像还有个重要问题。”
白璃没理他幽幽的语气，只是自顾自绕着他转圈，目光不断上下打量着，似乎有些烦恼：“我是看热闹看爽了，那你怎么办呢，自求多福么？说起来你现在这张脸还真挺麻烦的，实在于是过于显眼了，得想个办法遮掩一下……”
洛长安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得做点准备。”
白璃想了想，掏出一张面具递给他，碎碎念道：“喏，戴好，真是的，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需要考虑这种事情，像以往我俩坑人的时候压根就不戴面具，向来都是光明正大的。”
实际上是隐藏也没用，除非对付敌人时剑都不拔，单单靠着境界压制，不然无论是白璃的青莲剑诀，还是洛长安的凌霄宗剑法都太过于显眼出名了。
剑技的架子才刚一摆出，剑气都没吞吐完呢，一旁的吃瓜群众就已经开始倒吸凉气，满脸震惊地惊呼“是青莲仙子！她居然会在这里！”
说实话，这些吹捧最开始一两回听着还好，但听多了就觉得很尴尬。
相较于那些吃瓜群众无聊的惊呼，白璃其实更想听到作为挚友的洛长安酸着脸不情不愿的称赞。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赞美声能比得上损友像恰了柠檬一般酸溜溜的话语更让人畅快淋漓！
只可惜那家伙浑身上下就属嘴最硬，让他说句好话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就好比此时，洛长安捏着这面具上下翻看，饶有兴致地品头论足：“这玩意是你做的？上面的花纹丑得好特别。”
“丑怎么啦？丑你也得给我戴着！”白璃板起脸瞪了他一眼，对于他来说的评价十分不满，“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给你在上面画小猪小狗你就知足吧。”
“倒不是我嫌弃，只是这玩意反而是有点太招摇了，一个没有修为还带着面具的人，会是谁呢，好难猜啊。”
白璃鼓了鼓脸颊，说：“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法子？”
“拜托。”洛长安笑了下，说，“我这些年又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从指尖摩挲着储物戒，从中取出一面古朴温润的青色玉佩，挂在腰间。
玉佩荡漾起灵力波动，一股模糊的光晕将他笼罩，眨眼间，洛长安的容貌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外露的修为也攀升至化蕴级别。
“一个遮掩身份的灵器，能变化出虚假的模样与修为。”洛长安倒也是第一次用这玩意，饶有兴致地研究了一下，“我暗地里特意花力气寻来的好东西。”
“这副模样确实没之前那么好看了。”白璃好奇地伸手戳了戳他的脸：“所以能用来装高手吓唬人吗？”
洛长安笑着摇了摇头：“这玩意能模拟出化蕴期的修为已经是极限了，弄得太唬人也不好，一戳就穿，还不如平平无奇融入人群来得划算。”
“也是。”盯着张陌生的脸看了片刻，白璃很快兴致缺缺。
“不过你这张脸的招摇程度不比我差多少。”洛长安话锋一转，笑吟吟道：“要不你来戴这面具好了。”
“不要。”白璃拒绝得干脆，“我也有更好的法子。”
她取出一顶雪白幂篱，哼哼唧唧地戴在头上，那抬着下巴娇矜神情被遮住后，气质悄然一变，搭配着纤尘不染的白衣，的确很有仙风道骨，超凡脱俗的剑仙意味了。
“你看，你自己都嫌弃那面具丑，不愿意戴。”
“闭嘴……”
被怼了一句的洛长安表情无辜地摊手。
“走了走了，再磨蹭下去，前面可就打完了。”
白璃比划了个停的手势，示意就此打住，正事要紧，他俩互怼起来能聊上一整天，所以往往需要一个人及时截断话题。
洛长安点点头。
白璃甩了甩袖子，旋即握住洛长安的手腕，足尖轻轻一点，不再节省灵力，随着一圈无形的水波涟漪荡开，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