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间,三份肉排已经端上。厚实的肉排盛放在烧得滚烫的铁板上,热力将剩余的油脂逼出,滋滋作响。胡椒与黄油浓厚的香气也被完全激发,在吧台不大的空间弥漫,勾起众人纯粹的食欲。耶格尔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令人愉悦的味道,来到这里几个月,这还是他第一次品尝到所谓美食。切下一块鱼肉送入口中,只需要轻轻咀嚼,鱼肉纤维中充盈着的汁水就伴随着肉的化开而渗出,以纯粹的脂肪香气冲击着味蕾。至于瘦一些的地方,那里纤维的存在感更强,其中的鲜香和一丝酸味随着咀嚼释放,带来截然不同的体验。耶格尔内心深处的某种欲望被唤起,用刀已经是多余,而叉子只是为了保持干净,以及最后一点点体面。叉起肉排大口咬下,然后咀嚼、吞咽,在热力尚未退去的时候,将来自[肉]的享受推向高潮。耶格尔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大快朵颐的同时,一缕红光自右眼眼底泛起。当他喝水清口时,红光也随之退去,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你吃得好快啊。”一旁的的希尔斯咽下一口肉,又喝了一口果酒,转向耶格尔。
“啊抱歉,大概是训练了一上午的缘故。”耶格尔笑道。感受着胃中依然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空虚,耶格尔又要了一碗蛤蜊浓汤,配着面包慢慢品尝。饥饿的感觉已经没有那么强烈,耶格尔就有余裕去观察两人吃饭的的样子。在他看来,作为为数不多完全放松的时间,一个人的吃相可以反映很多东西。就像希尔斯,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一股自信的气质,这种自信源自他对周围环境的熟悉和掌控,从而游刃有余。刀叉切割肉排时深度力度恰到好处,没有与盘子碰撞发出任何声音。这当然有作为能力者精确控制的部分,但更多还是来自他受到的良好教育。一口肉下肚,希尔斯轻轻放下餐叉,喝了一口果酒,脸上随即露出满足的神色。[手],耶格尔的注意力集中在希尔斯的手上。希尔斯的指尖微微泛白,似乎被一层半透明的东西包裹。这绝对不是因为什么气血亏虚,而是长期磨损之后内化于皮下的茧子,让这几处皮肤格外强韧。能在这些部位磨出茧子,希尔斯不是专精于乐器,就是长期从事精密机械的加工制造。既然是晨曦铸造的学徒之一,耶格尔倾向于后者。
而另一边的迪亚娜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实际上自从耶格尔和希尔斯坐下后,她就几乎没有说过话,偶尔有涉及到这次新人考核的话题,她也只是简单回复。和耶格尔一样,作为导师单独培养的学徒,迪亚娜很少与其它学徒接触。即使是对于这一届学徒几乎无所不知的希尔斯,碍于女孩子的身份,也很难找到合适的话题。迪亚娜接受的训练让她在平时也压抑着大部分情绪,要想在谈话中找出什么更是难上加难。此刻耶格尔也只是用余光瞥向迪亚娜。用餐时的迪亚娜神情也放松了一些,肉排先被切成刚好入口的小块,然后再慢慢送入口中咀嚼。但就是这样,迪亚娜吞咽的间隔也实在是长了些。有时候她握叉的手会悬在半空伸向左侧,任由肉块慢慢变凉。
“要一杯凉水。”耶格尔随手把杯子推向迪亚娜:“是不是有点太油了?”
“哦,在想一些事情而已。”迪亚娜接过杯子放在一边。
“这样厚度的肉排,是先用大火把四个面封住,再用小火慢慢煎熟的。”耶格尔突然开口,曾经的他一个人居住,自行摸索的厨艺倒也有些心得:“这样外面有了脆壳,里面还是九分熟,最大限度保留了汁水和柔软的口感。相对的,它也会油腻一些。”
“是嘛,我从来没有注意过。”迪亚娜不禁对耶格尔另眼相看。自从她在十二岁那年成为孤儿,迪亚娜也必须自己学着准备食物,可惜这方面她始终没有天赋,米考夫主任也不是什么讲究吃穿的人。因此她对食物的认知也就仅限于果腹了。
但对耶格尔来说,准备食物并吃掉的过程,是一天中为数不多完全属于私人的时间,是一种放松与享受。“只要把它的厚度减半,用小火煎更长时间,在表面慢慢焦化的同时逼出大部分油脂,就不会这么腻口了。但是这样的肉排也会柴一点,最好搭配酱汁。两种做法因人而异了。”
“耶格尔,你还有这种爱好啊。”希尔斯插了进来。
“一点点兴趣罢了,以后如果有合适的地方,我也不是不能露一手。”耶格尔笑了笑。
“作为正式成员要掌握的技能还有很多,不会那么闲的。”迪亚娜第一次主动开口。
气氛逐渐活跃起来,聊着聊着,终于来到了正题——小队的人员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