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余烬

作者:落红声旻 更新时间:2025/4/3 14:46:16 字数:2842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入屋内,暖黄的光晕驱散了夜里残留的寒意,窗角尚有未融的水珠轻轻滚落。

床榻上,两人交缠的被褥略显凌乱。

路星禾缓缓睁开眼,意识仍有些混沌。她低头,就看见身侧静静蜷缩着一个人——那是龙鸢。

少女的长发披散在枕上,面颊微红,呼吸平稳,睡得极沉。

她再低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自己外袍半敞,里衣滑落肩头,而龙鸢也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两人四肢交叠,贴得极近。

“……我……”

路星禾瞬间涨红了脸,脑海一阵空白。

她飞快坐起身来,却因过猛扯动了肩膀,一阵酸痛袭来。她咽了口唾沫,又忍不住偷偷看向龙鸢。

那洁白的小腹若隐若现,沐着朝阳泛出一层柔光。

“我昨晚……不会做了什么吧……”她小声自语,羞得连耳根都红透了。

但理智又忍不住被好奇所侵蚀,她轻手轻脚地凑近,眯着眼透过衣襟间的缝隙偷偷往里看了一眼。

“看不清啊……”她小声嘟囔,脑中一团浆糊,脸颊烧得发烫。

就在她靠得更近的那一刻——

“咳咳!”

一声略带几分刻意的轻咳,突然在门边响起。

路星禾如遭雷击,猛地直起身子,僵硬地坐在床上,脊背笔直,整个人如同被点穴般定住。

她慢慢地扭头,眼神一寸一寸地移向门口——

只见夙玥正端着一碗药站在那里,神情意味深长,嘴角微勾:“哟,醒得挺早。”

路星禾耳根“腾”地一下红透,低下头,像极了一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一动也不敢动。

“好徒弟,害羞什么呢?”

门边的夙玥慢悠悠地走进屋内,将药碗放在桌上,语气调笑,笑意盈盈地看着床上的路星禾:“继续啊,别停,这才有我们合欢宗大师姐的风范嘛!”

她眨了眨眼,手指轻点自己的下巴,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昨晚上虽然风大,但我耳力一向不错……啧啧,那动静,可真是妙不可言啊。”

“你、你胡说八道!”

路星禾顿时炸毛,羞得几乎想要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整张脸通红,急得连声音都发颤,“我什么都没干!我根本就、就……快死了昨晚!”

“你当然什么也没干。”

夙玥摊摊手,一副无辜模样,“你那时候都快昏过去了,像只快冻僵的小猫崽——”

话音一转,她看向床上另一侧还在沉睡的龙鸢,唇角笑意更深:“可我可没说,那小丫头什么都没干。”

她的语气似真似假,眼底却掠过一抹玩味的光:“啧,正道出身的小姑娘,昨晚那股缠人的劲儿……倒是颇有我魔道风采。”

路星禾听得更是羞愤难当,脑海里忍不住浮现起昨夜那种若有若无的触感,以及一丝丝陌生又让人心跳加速的气息。

路星禾原本还羞窘地坐在床边,可下一刻,她神色骤然一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猛地掀开被褥,赤足踏地,几步跪至夙玥面前,额头重重磕下。

“嗯?”

夙玥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这是做什么?”

路星禾低头,声音颤抖:“徒儿向宗主谢罪。”

“昨夜……我误杀了南堂主——夜蔷。”

她的声音很轻,却如重石落地。

“我不是有意的。”她继续道,额头仍抵在地板上,“我昨晚突破时,心神冰封,情绪被压入极寒之域……我明明能停手,却根本感受不到恻隐,也无法控制那股杀意……”

“虽然我一直厌恶她,但……若非如此,我也绝不会下此重手……”

她声音哽咽,背脊挺得笔直,像是在用最虔诚的姿态背负责任。

夙玥垂眸看着这个向来温吞的弟子,神色却未有丝毫责怪,反倒噙着一抹淡笑。

“你啊……”她缓缓蹲下,抬手将她扶起,“这里是合欢宗。”

“你杀了人,也该先看看是谁。”

她轻笑着,语气里透着几分慵懒与自在:“倒不如说,你入宗十年,才杀一人,我才觉得奇怪。”

说到这里,她眼神微眯,仿佛回忆起了什么。

“当年我为了争宗主之位,杀了宗门一半的师兄师姐。”她语气轻飘飘的,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冽,“那时候,谁敢多说一个字?”

“合欢宗是什么地方?”她扬起下巴,淡淡道,“从你踏进来的那天起,就该知道,这不是讲慈悲的地方。”

“你杀的是夜蔷,不是哪个圣人。”

“她被杀,是她技不如人。”

“所以你——”她点了点路星禾的额头,“不必介怀。”

“你是我选的接班人,也是合欢宗的‘大师姐’。”

她嘴角一扬,笑得艳丽又随性:“背上这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这里,原本应该松一口气的路星禾,却只觉得心头愈发沉重。

她垂下眼帘,睫毛微颤,胸腔里像压着什么沉闷的东西,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倒不如说,你入宗十年,才杀一人我才觉得奇怪。”

——“我争宗主之位时杀了一半人。”

这话若是十年前刚入宗那会儿听见,或许她会惊恐,会逃离。可如今,她早已听得太多、见得太多。

合欢宗的确是她的宗门,但这十年来,她目睹了太多魔修之间的勾心斗角与尔虞我诈,哪怕是昔日的师兄妹,也能为了一本功法、一道传承而反目成仇,甚至趁夜下毒,抢夺丹炉,活人炼宝。

在这里,没有规矩,没有制度,更没有法律。宗门的“门规”只是一纸遮羞布,本质上,谁拳头大,谁就是道理本身。

而正是这样的世界,让她这个前世的社会主义优秀青年——

感到由内而外的生理不适。

人命在这里如草芥,恻隐之心被视作软弱;贪婪、欲望、杀伐、争夺,这些在魔道不是罪,而是生存必需。

她入宗十年,从未真正融入,也从未放纵自己。

哪怕她天资极佳,哪怕她如今已是结丹强者,合欢宗的第一天才——她依然把自己藏在一层冷静的伪装中,日夜修行,却时刻警惕着自己不要被欲念吞噬,不要像她见过的那些人一样,终日沉迷于双修、嗜杀、焚炉、夺器之道,最终走火入魔、尸骨无存。

这十年,她活得比谁都清醒,也比谁都疲惫。

她不愿成为魔道所期望的那种“强者”,可她也无法回头。

宗门、修行、境界……一步步将她推向了如今的位置,也一步步将她内心那道名为“人性”的防线逼至边缘。

而昨夜——她失控了。

那一刻,她是真的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哪怕对方是同门,她依然毫不犹豫地出手,冰封、碎灭,一击毙命,毫无迟疑。

她做到了“魔道所希望的强者应有的果断”,却丢掉了她一直坚持的底线。

即便夙玥不在意,宗门不追究,她依旧无法原谅那一刻冷漠如霜的自己。

“我是不是……已经开始变了?”

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一缕风,却带着某种破碎的惶恐。

她并非怕杀人。她怕的是——有一天,她会变成她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

“好了,别想太多。”

夙玥挥了挥袖,语气轻松又随意,仿佛刚才路星禾的忏悔不过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声。

“在我眼里,你已经很优秀了。”她斜了她一眼,笑得意味不明,“不过在整个魔道眼里,你连只小鸡崽子都不如,懂?”

说着,她越过仍旧半跪着的路星禾,径直走向床榻。

她的目光落在那张沉睡中的面容上——

龙鸢静静地睡着,长发散落在枕间,苍白的肌肤上还残留着些许灵力交融后的红晕,呼吸绵长,眉眼间带着一丝疲倦后的宁静。

夙玥低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手指伸出,轻轻抚上龙鸢暴露在被褥外的肩颈,缓缓向下摸索,仿佛在欣赏什么珍贵的灵材。

“嗯……倒是个干净的好炉鼎。”

她轻轻开口,声音宛如清风,手指却滑入被中,探向少女柔嫩的腰腹。

“你能靠着她锁住阳气,又稳固结丹,既然效果这么好,那——”

她回头看向路星禾,眼神淡淡,笑容却分外温柔,“把她交给我吧。”

“你那些还没筑基的师妹们,也需要一个稳定的‘引阳’才好辅助练功。”

话音刚落,空气仿佛骤然冻结。

路星禾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惧与不可置信。

“你……你要……”

夙玥笑吟吟地看着她,没有否认,反而歪了歪头,嗓音里带着一点调侃:“怎么?你心疼了?”

“你不是说没做什么吗?既然如此,她就是个普通的资源。”

“还是说……你不愿承认,她已经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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