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全都告诉她了？”
依旧是大审判官办公室内，水晶吊灯在芙兰头顶投下冷光
芙兰苦恼地揉着太阳穴，手指不断轻敲着桌面。
角落里的雅莱几乎要把脸埋进斗篷领口，指尖流转的认知遮蔽术式明灭不定。
“我也......没有什么都说......”
“还有哪些她不知道的？”
“额......”
雅莱支支吾吾地，迟迟不敢开口，甚至给自己套上了认知遮蔽法术。
“她......她不知道我的身份......”
“还有呢？”
“......”
芙兰深深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缩在角落的雅莱面前。
“呜......”
“邪教徒的事，海兽的事，我们和猎人合作的事，她都知道了。”
芙兰霍然起身，白色长袍扫过满地文件。当冰凉指尖掀开兜帽时，雅莱的耳尖瞬间充血。
“抱歉......”
“不，这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
芙兰拿起办工桌上的几张纸质文件，仔细翻看。
“如果那些异端有了反应，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欸？”
雅莱茫然地抬起头，花了几秒钟才理解芙兰的意思。
“这......不太可能吧？”
“你认为她退役的原因是军队的裁军？”
芙兰从手中的文件里拿出两份，递给雅莱。
“这是？”
“忒尔菲塔的档案，还有一份最新消息。124号节点城的信号恢复了，这是我们的审判官今天凌晨拿回来的。”
雅莱一边站起身，一边翻看着手上的文件，瞳孔在看清文件那刻剧烈收缩。
芙兰就在她的面前看着，看着她的表情逐渐从疑惑变成惊讶。
“这......怎么可能......”
“很遗憾，情报源很可靠。”
“如果是这样，就算我们解决了这些异端......”
“那也毫无作用。上面的人总是那么悠闲，特别是军队规模缩减的现在。”
从雅莱手上拿回那两份文件，芙兰将它们锁在办公桌下的保险柜里，把钥匙小心地塞到制服的内层兜里。
“无论如何，要提防的不止她，还有所有跟军队有关的人。”
“......嗯。”
......
怎么说呢，感觉在那天之后，菲塔和雅莱的关系有一点点改变。
说是改变，其实也和以前大差不差。
替她梳理头发，挑选好看的衣服，准备她爱吃的料理。
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年，今天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硬要说的话，有时候的对话会变得有些......僵硬。
为什么？
是她察觉到了什么，不，应该是猎人小姐把她的事告诉了审判庭，而雅莱又从他们那里知道了这件事。
坦白......是个好办法吗？
仅仅是军队出身的并不好招人讨厌，难道是雅莱对军队没有好感？但她不是个仅仅因为身份就厌恶一个人的类型。
真是搞不明白。
就是因为人类的情感太过复杂，即便有着发达的语言，人和人之间也会这么难互相理解。
菲塔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海兽从拥有统一意志的大群变成这样，真的算是进化吗？
忒尔菲塔一直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正因如此，她选择了无条件的顺从雅莱，她不想浪费这份珍贵的食材。
即便思考也无法得出答案，她不擅长揣测人心。
不，归根结底还是她自己不想提起。
晨雾漫进厨房时，忒尔菲塔第7次切歪了胡萝卜。水池中倒映的身影仍保持着完美微笑，唯有悬在砧板上方的刀刃泄露迟疑。
“菲，我回来了......”
陶瓷刀哐当坠入水池，惊起的水珠沾湿了袖口暗纹。
“欢迎回来，雅莱小姐。”
至于现在，就和往常一样——
“菲，我有话想问你。”
......
“我听说，菲曾经是军队的军官。”
“啊......”
忒尔菲塔正在切菜的手停下了。
“是。”
既然雅莱主动捅破这层纸，她也无法隐瞒。
“菲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也并不是不能说的事......”
“我......抱歉。”
菲塔缓缓放下手中的刀，但并没回转过身，始终背对着雅莱。
擅长用礼节性的社交辞令并不代表她擅长与人交流，她想张开嘴说些什么，却无法开口吐出一个字。
一双手臂环上腰肢，柔软的身躯贴上了她的后背。
“没关系。我只是想要菲说清楚，不要骗我。好吗？”
“嗯......”
雅莱的拥抱来得猝不及防，带着晨露的香甜气息贴上后背。
但为什么她会感到一丝恐惧？
面对自己的猎物，她居然会感到害怕。
“菲从军队退役，是因为什么？”
“......”
“不能回答吗？”
谎话在舌尖滚了三遍，出口时却变成沙哑的坦白。
“不，只是......我厌倦了战场，大远征中幸存下来的士兵很多都选择了退役，我也一样。”
“大远征......是这样啊......”
轻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菲塔能感觉到肩上的重量。
雅莱踮起脚，把下巴放在菲塔的肩上，用着和平时活泼的样子完全不用的语气安慰到。
“抱歉，菲，我不该......”
她从没见过菲塔这个样子，在她的印象里，菲永远都是矜持、优雅的样子。
雅莱能感觉到菲塔一直是真心的，但她总是有着很多秘密瞒着自己，并未完全对她坦诚。
“先不说这个啦，菲，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金枪鱼罐头？”
“嗯嗯！这是我珍藏的最后一个，今天的晚饭，把它做成熔岩芝士派如何？”
少女蹦跳着将罐头举过肩头，逆光中晃动的棕发闪耀着金色的光。
菲塔结果罐头，无奈地笑了笑。
“当然，雅莱小姐，请好好期待吧。”
“唔......说了好多回了，加个小姐什么的后缀太生疏了，叫我雅莱就行。不许反驳哦！”
“恩，好的，雅莱。”
菲塔温柔地搓了搓雅莱地头，后者舒服地眯起眼睛。
雅莱没有看到，菲塔那副狡黠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