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塔斜倚在门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陶瓷茶壶的把手。晨光透过玻璃，在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我发现你最近来我家的次数有点太多了。”
她说着用银匙搅动茶汤，瓷杯底与托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觉得还好。”
“我觉得不好。”
因为菲塔早上弄出的乱子，雅莱起床的时间比以往要早的多。即便是菲塔跟黎奈还有安德森夫妻两人叙完旧，时间也才来到九点。
在回家的路上菲塔一直在思考怎么试探一下自己的两位老部下，直到另一股令人生厌的气味涌入鼻腔。
那是一股混杂着咖啡味、油墨味和铁锈味，又有着一股血液的甜腥作为底的奇特味道。
果不其然，芙兰正站在她的家门口。
“早餐茶，阿萨姆混合锡兰红茶，要不要奶和糖？”
菲塔从餐边柜取出奶罐，玻璃瓶底在木质茶几上面磕出闷响。
“只要奶，谢谢。既然不欢迎，为什么还要泡茶招待？”
芙兰接过茶杯，她微微偏头，血红的瞳孔扫过窗台新换的鸢尾花，花瓣上还凝着水珠。
她知道忒尔菲塔是一个对生活品质很有追求的人，不然也不会让雅莱和菲塔同居。
至少比跟着芙兰自己好多了。
“看在雅莱的面子上。”
“这算不算见家长？”
“您好像没有开玩笑的天赋，大审判官阁下。”菲塔的银匙突然静止在杯底，茶汤表面泛起细密涟漪，“比起日夜操劳的您——”她忽然向前倾身，发梢几乎扫到芙兰的领口，“我看起来更像雅莱的家长。”
“嗯......是从市场上买的奶？”
“别转移话题......”菲塔无奈地坐回沙发上，“我可没办法搞到纯正的牛奶，只好用工厂加工出来的奶味合成饮品凑合一下。”
事实上，183号节点城在建设时并没有规划养殖场，只有一个温室。这不是个例，远离大远征前线的许多节点城碍于规模限制，没法自给自足。
曾经发达的铁路系统可以在一天内将新鲜的肉制品和蔬果运送到各个节点城，而处在内陆，专精畜牧和农业的大型节点城能满足大部分供应需求。
可谁也没有想到，大远征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潮水席卷了西格纳吉三分之二的国土。
幸亏这里的温室还能运作，不然仅仅是粮食短缺就能把很多人逼上死路。
时至今日，基本的粮食已经不是问题，可新鲜的肉类仍是稀缺物资。市场上随处可见的是工厂加工出来的合成肉馅，连风干肉干和过期的肉罐头都是稀有物资。
只有鱼是例外，虽然由于海兽的威胁而不能去远海捕鱼，在近海就能捕捞的常见鱼类已经是市场里为数不多的新鲜肉类了。
也怪不得雅莱会青睐鱼罐头，至少比那些工厂里加工出来的科技结晶要好。
“所以，大审判官阁下一大早堵在我家门口，不会就是为了蹭一杯早茶？”
菲塔将洁白纤长的左腿轻搭于右膝之上，穿着家居凉鞋的脚规律地翘动着。
“你见过德蕾莱的父母了。”
“消息真灵通，德蕾莱告诉你的？”
“她好奇你的身份。那天你找雅莱她也看到了。”
这件事菲塔倒是有印象，芙兰讲她带到办公室那天她的确见过那个女孩，没想到时那两人的女儿。
“这无所谓。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不招大家喜欢的普通市民兼她父母的前上司。”
那女孩，委婉地说是活泼，低情商地说......她的表现不像是一个20岁成年人该有的样子。菲塔不担心她会发现自己的秘密，芙兰都发现不了的事，更别说那个神经大条的女孩。
“问题不在她。她的父母是你曾经的部下吧，德蕾莱说他们叫你长官。”
“嗯，没错。”
“我希望如果发生了什么，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嗯？
这意思是，芙兰也察觉到有些端倪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有问题。”
“还不能确定，我们还在调查。”
“你觉得我会包庇他们？”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芙兰放下茶杯，十指相触，猩红的瞳孔凝视着眼前端着茶杯云淡风轻的女人。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暴露自己的存在，以他们的级别不应该知道戴冠者的信息。”
“希望如此。话说，你是怎么怀疑上他们的？”
“......”
“我需要一个可信的理由。”
“气味。”
气味？
海兽的感官非常灵敏，特别是嗅觉，她能嗅出血腥味不奇怪......但芙斯卡利安又是什么情况？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你鼻子那么灵？”
“你知道吸血鬼吗？”
“哦......那的确。”
吸血鬼，或者是血族。血液病会让人类逐渐退化成了『兽』，其中以血神的血带来的血液病传播最为广泛。
而那些极其幸运且稀少的的，能克服这种血液病的人，他们能在保持和人类相同的形态以及理智的情况下分得少许血神的力量。
吸血鬼的力量因人而异，作为代价，他们在使用力量时需要补充血液。
他们的性格、思维方式也会和人类有所不同，比如芙兰，她并非面瘫，而是感情淡漠。
她不愿意亲进雅莱或许也是这个原因，那就很合理了。
不过......吸血鬼虽然被各国官方接纳，但也依旧需要受到严密的监控，最高审判官也真是心大，让这女人加入审判庭，还把她调到这种偏远的地方来。
“你没有疑问？”
“最高审判官都让你当审判官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雅莱知不知道？”
“她一直知道。”
怪不得......看来雅莱早就习惯她这冷漠的性格了。
“好吧，我答应你，本人忒尔菲塔不会插手这件事，希望你们一切顺利。”
菲塔放下茶杯，瓷杯和托盘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打算送客了。
“哦对了......”
芙兰离开前，菲塔又叫住了她。
“戴冠者的力量是有代价的，如果没必要的话我不想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