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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长线钓大鱼,这本来是忒尔菲塔的想法,但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黎奈和安德森......不,应该说曾经和菲塔在特别作战部共事的每个人都很优秀。这些国家精心培育的特工们如今被分散到各个部门,只有很少数人能彻底离开军队和政府,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这对夫妻本可以在首都找份工作直到退休,养老。他们还有孩子,本可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忒尔菲塔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放弃平静的生活,反而投身于这种事。
如果来的不是菲塔,而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是他们的女儿,都不大可能认出这两人的身份。
邪教不断扩大,审判庭没法处理他们,最终的结果只会是一座节点城的覆灭和海兽的肆虐。
曾经为大远征付出了多年的他们居然会和异端同流合污......
到没有什么不愿意的,曾经的同袍也是曾经的事了,忒尔菲塔不会为此手软。
和她想的一样,睁开眼后,映入眼帘的不是邪教徒的另一个秘密据点,而是一处阴暗小巷的角落。
“开膛手。”模糊的男声说到。
“就是......她提到过的那个?”
安德森和黎奈......他们大概是从自己女儿那里听到过开膛手的事。
“外貌完全一样,应该没错。”
“为什么她会找到那里?”黎奈不解,“她并非和我们站在同一边,不应该这么容易......”
“那这是......”
“糟了。”
安德森眉头紧锁,将右手藏在长袍内,缓缓靠近着躺在地上的开膛手。看到安德森的举动,黎奈也默契地从另一边接近。
“如果你醒着就说明来意。”
“......”
见对方没有反应,安德森朝妻子点点头,后者心领神会,半蹲下来准备控制住手脚。
在这种时候,戴上面具的好处不止可以遮住容貌,即便菲塔已经睁开眼睛,二人也对此一无所知。
安德森伸进长袍里的右手应该已经握住了武器,而黎奈随时准备擒住自己。要率先动手吗,还是等他们摘下面具,给他们一个惊喜?
审判庭肯定想要活口,暴露开膛手的身份会带来麻烦。
这两个人没那么容易开口,只能指望审判庭的大记忆回复术能从他们的嘴里翘出一些信息。
“啊。”
面具......
黎奈已经把手放在面具上了,那么......
“动手!”
清晰的女声传来,直觉,或者是某种异样的预感让她突然放开了面具,黎奈顾不上变声器,向着安德森喊到。
她还是这样敏锐......
话音还没落,一只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手像钳子一样死死抓住黎奈的胳膊。
成人的体重对菲塔来说和人类举起一个小号哑铃没什么区别,菲塔拉着女人的手臂讲她拽倒在地,一脚将她踢到墙角。
在黎奈被抓住的那一刻,安德森就已经拔出怀里的小刀靠近菲塔身边,但开膛手的动作和力量都比他想象的还要离谱。
当他挥刀时,黑色的面具已经朝向了他。
轻巧地就像散步一般躲开小刀的斩击,手臂重击在安德森的手腕上,逼迫他松手丢下小刀,最后抬起膝盖顶在他的腹部让他向后踉跄,一把将他扔向墙壁。
三秒钟的时间,两人已经倒在地上。
菲塔已经尽量控制住了力道,但对人类脆弱的身体来说,虽然没法完全让两人无法行动,但骨头肯定要断一两根,跑是肯定跑不了。
连运动都算不上,可比对付猎人小姐轻松多了。
“这下老实......”
等等,安德森的动作。
他挣扎着靠在墙上做起身,又把手伸进长袍。
他在握着什么?还是小刀,又或者是手铳?
这些都没法威胁到菲塔,比一般海兽强大得多的自愈能力让她可以无视这些武器。
“你觉得有用?”开膛手问到。
“开膛手是怪物,我现在理解这句话了。”
“现在太晚了。”
“也不一定......”黑袍男人捂着腹部,有气无力,“反而让我有些既视感。”
“......既视感?”
“就是......”
菲塔没从他的话里感觉到情绪,恐惧、后悔,都没有,而是很平静。
什么都看不出来,声音,还有味道。
味道......有刺鼻的,火药味?不是安德森,而是另一边的墙角,他只是在吸引注意。
“黎奈——”
开膛手那被面具模糊过的声音并没有让黎奈有一瞬的停顿,她已经瞄准好目标,扣下扳机。
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侧头闪避,伴随着烟雾、巨大的声响和刺眼的火光,子弹穿过银灰色的发丝,击中了黑色面具的边缘。
面具随之脱落。
“该死——”
意识到一枪没中,安德森也举起了一把简陋的手铳。
审判官的手铳一次能在弹巢里装填三发子弹,但他们自制的这种手铳只能装一发,并且是一次性的。
也就是说一人只有一次机会,而他们的对手......安德森知道他的前副部长的恐怖之处,仅仅一发子弹不可能有用。
于是他便将枪口对准了——
“黎奈......你明白的。”
他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妻子,手指已经抵住扳机。
但菲塔比他更快。
从意识到安德森将要举枪的那一刻,菲塔就已经把手伸向地上的,刚刚安德森掉落的那把小刀,立马掷出。
几乎是同一刻,第二次枪声响起,而小刀精准地穿透了男人的左胸。而子弹擦着黎奈长袍的兜帽,在墙壁上打出一个孔洞。
“安德森。”
菲塔能猜到安德森对着妻子开枪的原因。如果被审判庭抓到,等着他们的是严酷的审讯,审判庭的物理大记忆恢复术不是谁都能扛得住的。
他们的下场只有两个,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然后死在监狱里,或者死在审讯室里。
他宁愿让妻子死在自己手中,也不愿她死在审判庭。
“咳......开膛手......忒尔菲塔......”
“很高兴你还能认出我,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应该说,你没有那么多时间。”
“虽然扔偏了一点,但刀还是贯穿了你的肺。你们在做什么事,我能猜到。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的眼皮几乎要合拢,但听到菲塔的疑问后却突然睁大了眼,缓缓开口说到:“大远征......”
“......二十年前大远征就结束了,安德森。”
“哈...哈哈......咳......”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嘴中淌着鲜血的男人突然发笑。
“西格纳吉......的远征......输了,我们的......还没有......”
“我们?”
“整体......”
“......什么?”
随着话音落下,安德森便再没有出声,只留下菲塔还在思考那个不明所以的词汇。
“整体。”
搞不懂,她一向不擅长这种莫名其妙的脑力工作。
“这下好了,该怎么处置你呢......”
菲塔......开膛手捡起面具重新戴回脸上,对着瘫坐在墙角的黎奈说。
黎奈知道了她的身份,不能把她送给审判庭。
“我不会告诉审判庭。”
嗯?
菲塔知道黎奈很聪明,以前她还是自己的秘书时,她总是能看出别人心里的想法。
开膛手之前的给审判庭送人举动已经清楚地表明了,现在她们站在互相的对立面,她的示好不可能是平白无故的。
“条件?”
“不要插手任何事。”
“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审判庭也不会知道任何事。”
“包括你们想要的信息。”
“无所谓。”
赤裸裸的威胁,但菲塔不在意。
留着他,她不一定会松口,最后可能还是白费力气。但她要是死了,菲塔自己的秘密肯定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她伸出手,轻轻掐住面前蓝发女人的脖颈,但没有再用力。
“还真是命大,你女儿来救你了。”
“......老妈?”
背后是菲塔曾听过的少女的声音。
“开......开膛手?还有,老妈......为什......”
少女的声音一顿,菲塔能想象的她的反应,她大概看到了安德森。
“老爸......?”
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