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芙兰共享完情报，菲塔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慢悠悠地走在街上。
芙斯卡利安那女人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或许她早就在监视着她。如果吸血鬼想要藏起来不被发现，那即使是菲塔也很难找到对方。
或许吸血鬼并不是克服了血液病，而是成为了比血兽更高等的眷属也说不定。
天色已晚，菲塔没有去找德蕾莱，而是先回了家，她顺路在巷子里“采购”的新食材还在手中的袋子里。
那个半死不活的拾荒者实品质实在不怎么样，菲塔给了他一个无痛的死亡，顺便取走了他最健康的肺。
还没进门，菲塔就嗅到了屋内淡淡的金发藓的香气，还有血腥味。
雅莱在处理肉吗？她说过想自制青花鱼罐头来着。
菲塔推开门，出乎意料的是雅莱没有在灶台前忙碌，而是湿漉漉的，双手抱住膝盖，缩在沙发的角落处。
“怎么了？”菲塔把手中的食材搁在灶台上后，立马坐到了雅莱身边。
“我......有点搞不清楚了......德蕾莱小姐的父母是异端，那个开膛手又杀死了她的父亲，我知道她暂时站在我们那一边......我们的敌人是邪教徒，但是军队却在帮助他们......”
雅莱摇摇欲坠的身子靠在了菲塔的肩膀上，后者浑身一震，僵硬地低下头。
洗发水混合着苔藓的清香涌入鼻腔，雅莱未干的棕发贴在菲塔的脸上，有点痒，但她并没有伸手替雅莱梳理头发，而是就这样静静地呆着，感受着脸颊靠在肩膀上的触感，那柔软的身躯贴近自己的感觉。
她一时间有些恍惚，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雅莱的话。
雅莱没有看向自己正靠着的人，自顾自地说着。
“德蕾莱小姐知道她父母的事吗？她会不会是邪教徒的卧底？邪教徒和海兽到处都是，我却找不到他们。还有开膛手，到底还该不该追查她，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要去对抗军队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雅莱，你只是在审判庭帮忙的文职人员，你甚至不是审判官。这种复杂的问题交给芙兰她们处理就好。”菲塔轻声安慰到。
“但是，我怎么能......”
“做好这些事就是我们这些大人的职责。”
“菲也把我当小孩看吗？！”
雅莱突然站起身，双手颤抖地攥紧了拳头，一反常态地用着责备一样的语气。
“雅莱？”
一向温和的雅莱如此激动的语气，菲塔从没见过。
“我不明白......菲也好，芙兰也好，你们都在说这种话！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我才会去拜猎人前辈为师，不然——”
雅莱猛地捂住嘴，如同头顶被浇下一盆冷水，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没敢回头去看菲塔的表情，雅莱踉跄着爬上楼梯，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猎人......”
......
“你知道些什么吗？”
菲塔拉开窗帘，蓝灰色的云层被月光照亮，零星的光束透过黑云的缝隙，毫不起眼的光芒倾泻在波涛汹涌的漆黑海面上。
“完全没听说过。”
芙兰正拿着毛巾仔细保养着自己的手铳。她明白菲塔的疑问却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别在这里装傻。”
“比起问我，应该让雅莱亲口说出来才对。”
“就是因为做不到才来问你的。”
“是谁做不到？”
“什么意思？”菲塔反问到。
“你问过她了吗，是雅莱不愿意说出口，还是你害怕听到答案。”
“怎么可能......”
“是吗，那就不应该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审判官们已经部署到城内，我也会去。”
“黎奈说的防空洞里呢？”
“那里也不算没有收获。邪教徒们没来得及销毁设备，从设备的数量来看，这次的海兽不会太多。”
“......雅莱不会再来审判庭了。”
芙兰点了点头。
“法吉娜中将的支援最晚明天就会到，和审判庭合作的猎人还有CDCO的人会和我们清缴节点城内的所有海兽。”
“听起来不用我帮忙了。”
“不能大意。你相当于一个保险，忒尔菲塔女士。作为指挥者我需要考虑到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是是，芙兰·芙斯卡利安大审判官大人。”
......
虽然没有明示，但芙兰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拐弯抹角地把这个问题推脱出去已经说明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猎人小姐......菲塔不止一次在她身上得到一种奇妙的感觉，不是面对敌人的压迫感和不快感，而是一种奇特的亲昵，让自己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对方。
法术消去了气味，但感觉不会有错。
雅莱在苦恼些什么呢，最近发生的事太多让她晕头转向，但不至于让她丧失判断，轻易地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
让她感到不安的另有原因，或者说，这一切让她联想到了什么。
菲塔突然意识到，她对雅莱的了解少得可怜。她对雅莱地过往几乎一无所知，仅仅是从芙兰口中听到了雅莱母亲早已去世。
雅莱的身份，她的每天在做什么，这些菲塔一无所知。她仅仅是享受着二人独处的那短暂时光。
雅莱又是怎么想的？和自己成为所谓的家人......
“这样吗，她的母亲......雅莱是在寻求家人吗，而芙斯卡利安是吸血鬼，没法给她那样的感觉。”
有些眉目了，但还是要实际问过才行。
“雅莱，睡了吗？”她轻轻敲响房门，小声询问到。
“菲......”
听到回应，菲塔脱下鞋，光着脚悄悄走进屋子。
被子还整齐地叠在床上，雅莱靠着床头，仰望着天花板。
“菲...有住在西格纳吉的家人吗？”雅莱突然问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家人，如果自己的那些姐妹和母亲也算家人的话......
“她们离我非常非常远。”
“是吗......”
菲塔坐到床边，陷下的弹簧床垫让雅莱微微侧过身，正好和俯下身子的菲塔对上了视线。
她抬首盯着菲塔平静的脸，她本以为会看到一副生气、充满埋怨的表情。嘴角抿城向下的弧线，指节无意识地攥着皱皱巴巴的床单，她在等着对方埋怨的话语，可菲塔却出乎意料地平静。
“我可以理解，雅莱的这种心情。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我已经快忘记了。”
“菲也见到过......亲人在自己面前离开吗？也对......菲的年纪比我大的多，比芙兰都要大......”
雅莱仍然对母亲的死耿耿于怀，这和菲塔预料得差不多。她的母亲被一头『鲸』级海兽杀死，这或许就是她成为猎人的理由。
“我不想再这样，不知所措，又无所作为......所以，菲，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我想......”
她偏过头，目光透过窗帘和玻璃，望向远处防海壁之外的地方。
“我想去大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