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场吗，黎奈小姐，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不觉得奇怪吗。”
“哼......不和你的姐妹一起窝在海里，而是和人类混在一起，你好像没有这个自觉。”
“......”
短暂的沉默。当黎奈以为自己把对方哑口无言，准备乘胜追击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腹部传来。
低头一看，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正插在自己的腹部，搅动着。
“这么多年过去，你沟通的能力似乎退步了，黎奈。”
“咕......”
她紧闭着嘴，几乎要把牙咬碎也缓解不了这股疼痛。和一般的伤口不同，持续性的剧痛伴随着强烈的恶心感让她想吐，但已经退化的消化器官内空无一物。
“不好受吧，那就别再浪费我们两个人的时间。”
“先回答......”
“......真执着。”
随着沾满鲜血的手从自己腹部抽出，黎奈总算松了一口气，从未觉得内脏快速再生的痛感和瘙痒感是如此让人安心。
“关于立场，我的回答是，中间。你们的行动，我的姐妹们、甚至我们的母亲想做什么，我都不在意，只要那和我无关。”
“但是，你们的......那个肖博士的计划已经引起了我的一位妹妹的兴趣，我知道你们手上的海兽血液是她的。总有一天，你们会引来苍白之母的注视，你也不想『大潮涨』在你的眼前再发生一次吧？”
“苍白之母......”黎奈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她能大概猜到，那是海兽们的母亲，『信徒』口中的海神。
神明......如果祂们都是『兽』的来源，那会是和血神戈布拉相似的存在。那血红色的一夜的阴影始终盘踞在整片大陆的上空，似乎无穷无尽的血兽从祂降临时诞生的血湖中爬出。
血色的地狱瞬间摧毁了当时占据大陆三分之一土地的罗曼尼亚帝国的首都，甚至让整个帝国分崩离析。
如果这样的灾难降临在如今本就岌岌可危的西格纳吉......
黎奈没法想象，仅仅是海水和海兽就让西格纳吉陷入了如今的境地，如果神明亲临，西格纳吉大概会彻底被大海吞没。
传说中的神明一共有十位，如果哪一天祂们全部出现......那大概就是世界末日了。
可她现在没法思考那么多。菲塔说的一点没错，有血神这个前车之鉴，任何会引起海神注视的行为都万万不可......
可是......
权衡利弊，做出合理的判断，说实话，她不擅长。她从来都是被人放在天平上的那个。
“在最坏的情况下，你会站在西格纳吉这边吗？”
“......会，但你最好不要抱有期待。等到那时候，这里估计已经没救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黎奈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答应你。”
她身上破损不堪的黑色角质逐渐崩裂，露出和原来无异的洁白肌肤。
“嚯......居然还能变回来的吗，和原来没什么区别，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反正挺复杂。”黎奈确实不知道，虽然参加实验是自愿的，但她也不知道过程。她只记得自己被注射了一针麻药，醒来时就变成那样了。
“还有，把你的斗篷给我。”
“干嘛？”
菲塔明知故问。毕竟黎奈那个狰狞的海兽形态可没法穿衣服，变回来之后自然也是如此。
“......下雨了，我没衣服。”
菲塔望向天，如黎奈所说，天边的红光越来越淡，伴随着几滴冰冷的雨水，深灰色的阴云在头顶的天空聚集。
“以你现在的体质，应该不会感冒。”
“不会，但总要穿件衣服吧......”
“没事，”菲塔的声音带着一点微妙的讥讽，“我们的大审判官和猎人快到了，就在山头那边，大家都是女生，没关系。”
“......我觉得有关系。”
黎奈的嘴角忍不住抽搐。曾经的忒尔菲塔也会面无表情地吐出类似的发言，但只是像一个有些缺乏常识的人。
可现在，这个莫名变得油嘴滑舌的忒尔菲塔，黎奈有一种自家小孩被放养之后学坏的既视感。
看起来变得成熟也不完全是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