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透过琉璃铺展的落地窗,带着多彩的光向这条大理石平铺的走廊倾洒。这个时候的时钟塔已经少有人来往了,他们要么还在属于自己的小房间里钻研魔术,要么已经回家准备去做一些别的琐事,但是,在这条走廊的两端,两个中年男子的身影正从拐角显现。
西装下的皮靴与地板碰撞出富有节奏的声响,不过一快一慢的两种步伐多少有点破坏这光景,只见脚步急促的褐发男子表情严肃,双手的摆动也颇为僵硬,相反另一边的金发男人虽然没有什么愉悦的表情,但手脚的动作却是那么舒缓而自然。
“移动石枢(彷徨海)的你们,”褐发男子说这话时双方还隔着相当远的距离,不过由于这里空间比较封闭而且没有什么行人,哪怕声音不大也不怕对方听不清楚,“到底什么意思?”
金发男人眯上了双眼:“索弗雷先生的话很难懂呢,虽然是在下联系的您,但也不能把时钟塔的麻烦全归责到我们彷徨海身上呀。”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皮鞋还在哒哒哒哒地不停敲打着攻心战的擂鼓。
索弗雷冷冷地扯动了一下嘴角:“我不喜欢打哑谜,我们安插在中国的几个人,现在已经全被你们握在手里了吧?”
“哎呀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金发的男人笑了起来,“你们的人我们怎么会想要握在手里呢?当然是用力点捏死了啊。”
索弗雷哼了一声。
“你们最好悠着点,”他说,“时钟塔现在已经将中国的事提上日程,别趁这个时候把我们给激怒了。”
“但你们还是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不是吗?”索弗雷的眼角猛然一颤。
“别太小看这个国家了,”金发男人继续说道,“十八世纪的教训可不是光立个耻辱柱就能无视的。”弗雷德篡紧了双拳。
也许绅士们都有着谦逊儒雅的本能,但人,尤其是一个群体,他们不可能也无法摆脱一些黑暗的东西。
1840年,觊觎中国已久的英国发动了鸦片战争,同年,欧洲魔术界闻风而动,为了得到纯正的东方体系的法术知识向中国魔术界发起了“攻击”。
所谓战胜者得利,可是中国的法术界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别说战胜了,魔术协会连中国法术界的影子都没有捕捉到,只有一些民间的奇人怪才勉强能留下一些风声给他们听见,然而这些不成体系的东西根本无法如魔术协会的法眼,一直到八国联军侵华,他们才仿佛认命了一般不再在这个农村比例如此庞大的国家上纠结。过了一年又一年,在时间的冲刷下,魔术协会打给中国的标签最终变成了“中国魔术已死”。
如今,中国的“圣杯战争”主动显露锋芒,无疑是在狠狠地嘲笑这个自以为是的组织。
时钟塔并不在意什么“仪式”,什么“圣杯战争”,“根源”带个他们的福利还没有他们潜心钻研的大,而且面对诺大的一个中国,才派遣区区五个人的这一举措,足以见时钟塔对中国法术界的态度——它想证明,它时钟塔才是魔术之宗,什么无迹可寻,什么神秘,都只是一个掩饰自己弱小的幌子而已。
但是这个牛皮顿时就快吹不下去了,魔术协会——准确来说只有时钟塔一方,派出三典位(Pride)两祭位(Fes)的阵容居然都出了岔子,索弗雷此时会愿意见移动石枢的人,很大程度上是有着宁信彷徨海从中作梗也不信中国魔术界有此大能的心态在里面。
得到对方的回应之后,他既庆幸又不安,时钟塔一直以来都是魔术协会三角势力的大头,彷徨海虽然敌视时钟塔,但太过出格的动作也不敢有,现在有了与时钟塔敌对的倾向是不是象征着中国有着能让他们放弃魔术协会这一交情的东西?而移动石枢的魔术研究方向是……
神代魔术。
一想到这里,索弗雷就不寒而栗。
“你的眼神说你在害怕哟索弗雷阁下,”金发男人依旧是那不变的笑脸,“不会吧?我们一和中国交往你就这么忌惮吗?您可得注意一下形象啊,毕竟是个色位(Brand)的大人呢。”
两人在相隔还有两米处站定,金发男子还保持着摊开手的动作,不得不说在此时他有些过分放肆了。
“你们……终究是要背叛魔术协会吗?”
“这是什么离经叛道的话啊索弗雷阁下!”金发男人刻意摆出惊讶的表情,又在索弗雷即将发作的前一刻恢复正常,“我们和中国合作,就代表我们将叛出魔法协会吗?”
猩红的魔术回路从索弗雷西装外露出的脖子上转瞬即逝。
“呀——看来冷静了呢,那么这么说吧,中国魔术界的事,现在我们彷徨海申请接管,而时钟塔和圣堂教会……”金发男人眯起了眼睛。
“现在还不是你们出手的时候。”
到最后留给索弗雷的,就只有一个金发摇摆的身影和这句话了。
【不是时候……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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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医帆正在享受着这一场午觉,也许书桌并不是什么最佳的选择,但是他仍是很享受地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一只白鸽飞到书桌紧挨的那扇窗户上,看着貌似是熟睡的李医帆抖了抖脑袋。
大概是觉得离他有些远,鸽子扑凌起翅膀在书桌上落脚,又跳了几步来到李医帆面前左顾右盼,大概是瞧着四下无人,舞着红玉一般的喙狠狠向李医帆的脸一咄。
“我次——”李医帆惊叫而起,午睡被打搅的怒气还没来得及发泄,就见罪魁祸首疯癫了似的怒扇着翅膀,扇起不知何处出现的漫天纸屑花了他的视野。
李医帆发起了愣,也不知道是不是刚起床的低血压在作祟,他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纸屑扬起、旋转、舞蹈再落下,仿佛灵魂已经去了别的地方。
最后一片纸屑停在了桌面上,鸽子此时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一张鸽子形状的剪纸没有支撑却稳稳地立在了书桌上。
【海如镜。】娟秀的字迹在鸽子翅膀上向李医帆展示出这样的信息,镜字的最后一笔被拉得很长,书写者还顺此打出了一个句号。
“哇哦,”李医帆夸张地扯大了嘴,“不得了。”
他没有再去理会桌上的狼藉,而是麻利地掏出手机,编辑起一条群发的短信。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当李医帆看见短信刚发送成功后,他伸了个懒腰,靠倒在椅子上再次开始他的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