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揉碎夕阳的余晖，海浪轻拍泛着微光的沙滩。
慕烛蜷缩在礁石上，海水漫过他脚踝又退去，就算是如此美丽的暮色也无法排解他心中的惆怅。
昨夜又梦到五年前青梅竹马白雨失踪的场面了，今天还要被朋友带出来揭伤疤，究竟是什么，让我一来到此地就如此颓丧。
林远？虽然他总是迁就他人令我很难办，但是这些年也该适应了。周阳？我很怕他说的话，不过想想最后也没什么。
白雨…最后还是你吗？
看起来答案显而易见，白雨失踪那天的刺激场面着实令人印象深刻，就连出现的幻觉都如此逼真。
慕烛苦笑一声，在他眼里不远处正有着熟悉的背影。黑色长裙吸饱了暮色，长裙的裙摆、宽大的袖口随着海风摇曳，腰际却紧束得显出肋骨轮廓。
看起来长久以来的压力和当时的场景造成的影响不可忽视啊，穿着魔女服的白雨可不多见，这下慕烛观察的更加仔细了。
她的皮肤似乎浮着一层胶质黏液，发丝间滴落混浊的水珠。当咸涩海风突然吹过，淡蓝色头发随风飘动，脸适时转向慕烛。
凝视着那张熟悉却依然停留在年少时的脸庞，慕烛更加确信这是幻觉。
那浑身湿透的形象，大概是往昔幻想与青春悸动交织的产物，看来，明天真得约见我的心理医生了。
慕烛叹气着起身，但还是忍受不住那湿身的场景，眼睛不住地朝那边瞟了一眼。
呵，慕烛漏出一声自嘲的轻笑，刚要抬脚离开，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
嗯，她刚刚有离我这么近吗？慕烛猛然扫视刚刚幻觉站立的地方。
空无一物。
但是渗着水渍的魔女帽帽檐尖端突兀楔入视线边缘，慕烛反射性后仰，下移的瞳孔骤然收缩。
魔女帽的阴影下浮现两团淡蓝的幽光——那双熟悉的眼睛正自下而上地与他对视，而右手已悄然攀附上了脖颈。
慕烛感受到一阵湿冷的触感，好似之前林远在冬天用没干的手捉弄他一样，紧接着湿冷的指间传来一阵刺痛。
膝盖砸向沙滩的瞬间，慕烛也用手拔下了刺痛的来源。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只长有倒刺的肉色蠕虫在沙滩上痉挛。
视野里少女俯身的动作被拉长成慢帧，左手轻轻拖着腮帮，向我投来饶有兴致的笑容。
这笑容与五年前白雨的身影重合。那时的她也曾这样支着下巴，用同样的目光凝视潮汐间浮动的生物。未及深想，下一秒，黑暗便吞没了所有光影。
意识浮出黑暗的刹那，慕烛最先感受到的是皮肤上黏稠的包裹感。
他艰难掀开眼皮，视野里的夜色蒙着层半透明的乳白薄膜，静脉在其下规律的律动。当他试图蜷缩身体，却感觉到了薄膜包裹的不适。
本能促使他抓住腹部最薄的区域猛扯，撕裂声混着腥甜黏液飞溅，慕烛很快脱离了束缚。
一旁的少女看着“新生”的慕烛露出了轻笑，慕烛抹开脸上的粘液与她对视一眼，瞳孔微微收缩，粗略打量了少女一遍，便要去看看少女对他到底做了什么。
只见生物膜的链接处，慕烛原本的肉身如蝉蜕般瘫软在沙滩上。背脊处裂开一个豁口，其内空腔赫然可见，这具身体好似被某种存在由内而外蚕食殆尽一样。
凑近看到自己原来的躯壳，他下意识摸了摸新生的皮肤，指尖触感冰凉而光滑，心底下只留下了陌生感。慕烛在摇晃的水纹间瞥见自己的倒影，水面倒映的白发柔顺地垂落至腰间。
金色的瞳孔清澈透亮，睫毛纤长微卷，随眨眼泛起细碎光晕，俨然一副美少女模样。
慕烛凝视着水中的倒影，她歪了歪头，疑惑地眨了眨眼。当她下意识抬起手臂时，发现小臂上竟延伸出翼膜，瞳孔状纹路在翼膜上明灭闪烁。
这诡异的生物组织另一端没入少女背脊，慕烛打算看看她身体发生的变化，翅翼便随着她转身的弧度收缩贴合，却转瞬化作流光溢彩的纱衣。
慕烛正在审视着自己新生的异质衣物时，魔女已经来到了近前，“看起来手术很成功，你好，我是水生伊甸进化教义A7C35任首席学者澜星。”
“白…白雨…”慕烛看着眼前的人恍惚了，今天发生的事对她的冲击有点大，她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澜星俯身贴近，指尖轻点慕烛：“白雨是谁？脑子不会出问题了吧，可惜了，明明各项指标都很完美。”
“没有，没有，我脑子很清醒。”回过神来的慕烛立马打掉澜星的手，“不对，你快点变回去。”
澜星回退两步摆出为难的神色，“抱歉。”
想想也是，我都不敢想象这副身体是整么出来的，再这么变来变去到底会发生什么，我不敢再去想象。慕烛心中暗道。
面对这张熟悉的脸，必须得问个明白：“水生伊甸在又是什么？”
“嗯，母亲说过，陆上的人因为一些琐事‘堕落’的非常严重，看来是真的——”
“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慕烛强势地打断了澜星的话语。
“好、好的，准确来说，是我们第一次进行陆上的生态观测，要上陆地完成自己的课题。”
第一次，意味着她们与白雨的失踪无关吗？慕烛扶了扶额头，正在接收这些具有冲击力的事实。
用手指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确认现在是不是还处在梦境中。预想中的刺痛没有传来，看来自己真的还在虚幻的梦中。
低头一看，只见手指与小臂的皮肤互交融在一起，就像它们本来就长在一起一样。慕烛收回手指，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恢复成常人模样的手指，再掐下去，小臂传来的刺痛告诉他这一切并非幻梦。
“看起来，很成功。”澜星拿着笔在笔记不知道在记录下了什么，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浓稠海雾中缓缓浮现出畸变的轮廓。澜星蹦跳着向逼近的怪物挥手，“葵，这边，这边。”
只见和澜星穿着同款魔女服的少女从怪物脖颈跃下，一把撞入澜星的怀中。
少女亲昵地蹭着澜星的颈侧，澜星也露出了无奈又温软的表情，那画面勾起了慕烛五年前的回忆。
长的真像啊，不管是还是长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时畸变的身影发出一声低吼，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