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星染着墨渍的指尖纸页,出租屋吊灯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上投下阴影。
“我的孩子,”她向身旁的慕烛发问,手上翻阅卷宗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我对陆上的认识极少,能告诉我发生了啥吗?”
慕烛又搬来一摞卷宗,在桌面上堆成一座“小山”,激起一片细小的尘雾。
“首先,”她揉了揉太阳穴,“请不要用那种称呼我。其次,我对五年前发生的事也完全不清楚,否则也不会天天去看心理医生。”
慕烛尚为男性时,对五年前的失踪案就始终记忆模糊。分明是亲历者,那些细节却如同浸水的墨迹,任凭她如何追索都难以辨清。
某种蛰伏的异样感常年盘踞在意识深处,恰似悬在真相前的薄纱,既阻隔探查又昭示着异常。经历澜星改造后,尽管记忆残片依旧无法拼合,但那种阻碍认知的违和屏障竟悄然消散。
指尖扶过案卷时,她确信自己的调查恐怕会迎来很大的进展。慕烛从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此高效,她有预感五年来积累的案件可以在一夜中核对完,看来是这具身体所具有的能力。
台灯在墙纸上圈出的暖色光斑里,两道人影被资料堆切割得支离破碎。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核对了屋内的全部案件。
澜星将挑出的案卷用磁吸金属环钉成档案册,“符合水生伊甸A7C35期学员体征特征的案件全在这里。”册子在她手中划出弧度,“不过嘛,据我所知这份统计的名单并不完全。”
慕烛的钢笔尖悬停在笔记上方“不过这些案件都有相通的共同点,都是五年前失踪,并且日期十分相近,都是年纪14岁的女孩子。”
“准确来说,我们这期的学员都是这个特征,虽然我们没有14岁,我们从创造到现在也才过去四年。”
“这实在是太明显了,知道了你的身世,你没有什么表示吗?”
“抱歉,我可能并非你认知中的那位朋友白雨,也不清楚自己与她的关联。不过……她或许是我的原型。”澜星冲慕烛扯出一个生硬的笑。
慕烛的目光如冰刃般刺来,她立刻垂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魔女服袖口的褶皱。
“原来水生伊甸遭到陆上教会了迫害,就可以对陆上为所欲为啊。”慕烛嗤笑一声。
澜星的喉头动了动,“对……对不起,我回去后会问清楚母亲的。”
“算了,我看也管不了你们。”
“不是的!”澜星攥紧了慕烛的手腕,“对不起,水生伊甸始终认定陆上文明已然'堕落',但如果我们也干了这种事的话……”
她松开手,魔女帽檐彻底遮住了表情,“我确实不知该如何面对母亲,还有那些将此奉为圭臬的姐妹们。”
慕烛叹气一声,撑着膝盖缓缓起身,却看见晨光穿透出租屋百叶窗的栅格,将她的侧脸分割成阴阳两界,右脸被晨光照亮,而左脸却匿于阴影之中。
突兀的敲门声如刀片般划破寂静,“你好有人在吗?查水表。”澜星歪头看了看震颤的门板,指间还在摩挲着魔女服袖口,想要弥补些慕烛什么。
虽然她不知道水表是什么东西,但她记得之前见过慕烛开门的样子,想要依葫芦画瓢帮帮她的忙。正当她想模仿着慕烛前去开门时,却突然被拽住手腕。
慕烛看见了昨晚打包想要带走的行李,意识到了发生什么事,今天可不是什么查水表的日子,示意她不要出声。
慕烛的脑子飞快转动,立马想出了脱困的办法。
出租屋外已经集合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小队,他们身着的标准制服以冷色调为主,以深灰与金属银相搭配,辅以荧光黄和橙红色的战术标识。
制服右臂上的臂章写着A.T.L.A.S的标识。
这身制服强调其模块化与防护性:制服上的护甲采用轻量化复合材质,肩部与膝盖处还加装了磁吸附式的防护板。武器采用了远超一般科技水平的制式武器。
这支小队的其中一员正在敲着慕烛家的门,敲门者屈指叩击门板的节奏越来越快。
门廊两侧紧贴墙体的四名队员正以战术跪姿保持静默,最前列的爆破手将塑性炸药嵌入门锁凹槽,指尖始终悬在起爆器安全栓上方。后方两名队员的枪口呈四十五度角交叉封锁走廊。
突然听见屋内传出玻璃碎裂的声音,这支小队立马做出反应。纷飞的木屑与锁头残片刚刚落地,四道枪口已如机械臂般精准指向室内各个角落。
首名突入的队员在翻滚后看见的是——满屋纷飞的纸片,百叶窗栅格在晨风中空荡摇晃,断裂的窗框边缘挂着半幅窗帘,正猎猎翻卷着伸向街道。
队长凌锋一把扯下面罩,灰白马尾随着转身动作甩出凌厉弧线。他半个身子探出破碎的窗框,只有一条街道可以从这里逃遁,某处窨井盖已经打开。
她立马叩下耳麦下达指令,“A组沿地铁通风管网布控,B组封锁三个街区内的下水道出口。”
她扯下了吸附在磁吸式肩甲上的对讲机抛给了留守的队员,“十五分钟报告一次。”
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在楼道里荡起回音。留守的二人在出租屋前勘察起了屋内的资料,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澜星收集整理的档案册。
他们中的一人从身上又扯下一块磁吸式的仪器,向整理的档案册拍照记录扫描,等着仪器屏幕上的扫描结果出来。
“头儿,出结果了,我们这里发现一本全是跟吹笛人案件关联的档案册,慕烛这人档案显示也是这起案件的受害者。”
他将仪器页面停留在慕烛档案这一页,将画面放大,“档案里还标注了他的精神病史。虽然具体细节我不清楚,但根据这些信息推断,他极有可能加入了蛹生会,企图向世界联合政府实施报复。”
队员还在向着队长凌峰汇报,全然不知他们谈论的对象此刻并未离开,正无声无息地吸附在下方窗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