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鸢抱着猫在街头狂奔。
沈砚究竟卷入了什么可怕事件？那两人几乎以碾压之势击败了她姐姐，必须立刻通知沈砚，这实在太危险了！
奔跑中的少女全然未觉，两道身影正如影随形地缀在她身后。
“既然那女孩见过海月，为何不直接问？”澜星侧头看向同伴。慕烛望着前方飘动的马尾辫，“这种倔性子不会向我们透露半个字的，跟着她总会找到海月有关的消息的。”
“话说慕烛你可真是温柔呢，那些人现在估计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吧。”
“毕竟曾经也是个正常人，有这种想法很常见吧，就像是玩游戏经常喜欢选人族一样。”
“真是有趣的想法，我不想让水生伊甸的学者被陆上惩罚的想法也是差不多吧。”
“嗯，大概吧。”
“看起来我们两边没什么不同。”
慕烛刚刚战斗过的街道，矮个子萝莉的手正泛着微光将沈凝恢复，沈凝刚刚恢复就把萝莉抱住，“太好了，江秤，你没事就好，之前看到你那副模样，我以为连你也要离开我了。”
江秤也抱了抱沈凝，“我已经没事了。”
“这是，那家伙是在嘲讽我们吗？”沈凝看着周围晕厥的同伴，发现都并无大碍，都可以恢复。
“如果是那两人，就算是以沈砚小姐的实力都是很难应付吧。”
“我已经通知增援了，不过我还是很难想象能击败我妹妹的人。”
此刻的沈砚正蜷缩在潮湿的巷角，自从林医生的诊所出来后，她便放任自己沉溺在这种自暴自弃的状态里。
排水管渗出的水珠沿着墙缝滴落，她却连指尖都懒得动弹。雨夜擅自使用能力在先，随后又在林医生的诊室里失控，接二连三的越界早已触动了A.T.L.A.S的规矩。
霓虹灯在夜空中晕染成血色光斑，她盯着巷口不断变幻的光影。被带回本家、转学、消除记忆，这套流程她再熟悉不过。
可这次不同，只要想到唐鸢那双永远盛着星光的眼睛会因她蒙上阴翳，胸腔就泛起细密的刺痛。“就这样吧。”
她将额头抵在生锈的消防栓上，既不想像提线木偶般顺从，又害怕直面告别的撕扯，倒不如静待命运的裁诀。究竟是唐鸢先找到她，还是家族暗卫先找到她。
沈砚的记忆突然翻涌，儿时家中的庭院传来破空声。透过雕花窗棂，她看见姐姐沈凝正在练剑。
少女腕间铁护甲未除，木剑劈开晨雾竟带出金石之音。沈砚不自觉地踮起脚——姐姐旋身时发梢扫过剑穗的模样，比传说中的英雄更贴近她的想象。
“发什么呆。”父亲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需要这些，我希望你好好长大。”
十二岁那年春分，她终于握住了自己的木剑。当同龄人还在练挑刺基础式时，她已能用剑脊借力打力。不知道多少次震飞对手兵刃后，沈凝突然按住她的手腕。
“去擦擦汗，休息一下吧。”
“姐姐我还不累，我可以继续下去。”“人类最强大的武器可不是单打独斗。真正的强大需要众人拾柴，让师弟师妹们多练练手吧？我相信他们能……”
“知道了。”沈砚突然打断她，木剑重重砸在石板上。沈凝朝她投来欣慰的目光。随后转身对着正在练习的孩子喊道，“沈砚这么厉害，都不忘记练习，你们可别给我偷懒啊！”
沈砚齿间碾出苦涩，她垂眸盯着剑穗流苏。分明是仰慕了这么久的声音，此刻却令她着实不爽。
这种矛盾感自三个月前就盘踞心头——姐姐刚刚开始让她减少练剑的时候。
沈家作为向A.T.L.A.S输送训练人才的大家族，同样也要学会融入社会，可学校的方程式永远解不开她胸中块垒。
课间听着同龄人讨论，她总不自觉摩挲虎口剑茧。那些关于ATLAS的秘密在血管里奔涌，在练剑时化作剑锋破空之声。
如今连对练都成了折磨，木剑相击的脆响总是戛然而止，师弟们踉跄的身影映着教练们欲言又止的脸。
镁光灯突然炸开，沈砚下意识攥紧了绶带流苏。校长浑厚的声音混着礼堂顶棚的雨声，“年度杰出…”金属碰撞声从眼前亮起，她正对着镜头鞠躬。
手指上掠过某种冰凉的触感，不是礼堂空调风，而是A.T.L.A.S考核官将银质戒指为其戴上。“A.T.L.A.S东亚区第39期预备役沈砚。”
她向台下鞠躬，看着台下那些人脸，她心中有些不明的东西破碎了。好像这一切得来的都那么容易，没有实感。
她内心的空洞无法满足，她的剑该斩向何方？看着这些人赞许她为天才的表情和话语，她有些厌倦了。
她有点好奇，如果这些人知道她内心是怎样想的该多好——如果她现在干出一件坏事，他们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看着台下鼓掌的小辈和学校里的同学重合，要是我可以……我可以……她按了按封于剑鞘的剑。
A.T.L.A.S授予的银戒是战功与地位的象征。这种常见饰品既能紧贴肉体又不显异常，正适合用于识别敌我——改造人的肉体对无机物十分敏感会产生严重的排异反应，所以很难佩戴戒指。
相较之下，要求成员植入穿刺型饰品识物来辨别身份显然不可行，虽说佩戴这类异物一定不会是改造人，但是实在是太显眼，不太方便成员进行其他伪装。
作为有史以来最年轻被授予银戒的持有者，沈砚本应前程似锦。实战中锋芒毕露的她，只待觉醒「源质」能力便可再获第二枚银戒。
然而命运总爱戏弄世人——那个她最不愿提及的夜晚，姐姐沈凝戴着新得的第二枚银戒随父母执行任务，归来的却只有姐姐一人。
沈砚的生活彻底改变，不光是父母的离去，还有姐姐的改变，她无法想象姐姐这么温婉的女孩子，会在自己耳朵上打这么多的耳钉。
她一遍遍地追问却被一次次拒绝，最后却换来一声大骂，“你再努力，父母也不会回来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她知道她心中的英雄再也不会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