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1日 周四
其实我早就知道班长不喜欢我。
更准确来说,班长不喜欢我这样的人。
但是她有着比我这样的人更讨厌的人,班长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所以才尝试了解我这样的人。
毫无疑问,她在我的认知里是“伟大”的性格。
我也知道“伟大”并不适合用来形容性格,但恐怕没有更贴切的词汇。
同时,我也不喜欢班长这样的人。
她就像填满了标准答案的答题卡,哪怕是满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是,只有“正确”的“人”只能走在只有“正确”的“路”上。
她就是如此无趣,她就是如此无聊。
她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寻,她的未来是这样,她的故事是这样,就连她的人生也是这样。
她摆脱不了“正确”和“人”的约束。
她会在社会的金字塔的顶端,是我永远都招惹不起的人。
所以我才对班长唯唯诺诺,所以我才对班长言听计从。
并不是我喜欢她或者她喜欢我之类的问题,不是那么纯粹又简单的问题。
明明不喜欢对方,却不得不为了自己能悠然自得地活着而相处,这才是我和她的问题。
我没有加入任何社团,班长也没。
班长的理由相当简单,因为她是正确的人,所以她会为了她的表妹而放弃不重要的社团活动。这就是正确的人,她只会做正确的事。不管她的人际关系有多好,哪怕她有感兴趣的社团,结果也不会改变。
以我的角度来看,那就是诅咒。
我和班长的分工十分明确,班长负责拍照取样,而我负责笔录。
班长礼貌地向体操社的社长说明来历,林檎和六月在热身过后接受我俩访谈。
我就简单的普通地寒暄了几句,然后在笔录上写上——漂亮的女性和活泼的猴子。
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班长瞄了一眼我在手抄本上的内容后,狠狠地掐了一下我的大腿。
所以说,她是下定决心开始体罚了吗?
我为小茜的未来感到担忧…
班长解除了手机设置的锁屏密码递给了我,并拿走了我的笔录,气势汹汹的再次划分了职能。
“我来做笔录和相关内容,你只管闭嘴和拍照取样,OK?”
“……了解。”
林檎对这样的展开相当满意,这就是CP入脑的可怕,可是笑容是真心的好看。
我默默地打开班长的手机把这赏心悦目的景色记录下来,镜头里的她有如浑然天成的艺术品,高洁且漂亮。
只要闭嘴还是很好看的六月把我的脑袋拧向她的方向,脖子不合拍的发出奇怪的声音,我有一瞬间还以为要交待在这里了。
这家伙摆着做作的姿势和笑容示意我也拍拍她的照片,但出于报复心理,我在相机特效里加了眼部黑条打码。
她看到照片后二话不说的骑在我身上掐着我的脖子,林檎看到我俩打起来后已经能熟练地应对并安抚六月。
为了避免班长继续用看待垃圾的眼神继续看待我,我也退让了,就再拍一张六月的照片吧。
其实六月只要闭嘴做动作就很好看,没必要装模作样。
但是让我夸她有点难,从生理上接受不了。
用取巧的说法就是这样:
“六月你按平时的样子做动作就好,那样足够的好看而且自然。”
“诶,嗯…”
不清楚林檎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六月只是乖巧的点点头并按要求做动作。
她的天赋和才能即使是外行人也能看得出来,遗憾的只有她的性格和品行。
而如此折腾下来,仅仅是拿到了体操社的素材。
好累啊,而且效率太低了。
接下来好像是要去篮球社,一想到微生这种现充和他的小迷妹就觉得胃痛。
可以的话,我宁可先去听听女篮的游水会说什么尖酸刻薄的话。
说起来,我为什么要掺和这档事,退一百万步来说,也跟我没有关系。
基于偶然和巧合假定的敌人真的有意义吗?没有意义吧?就算放着不管事态也不会恶化吧?
毕竟没有朋友的人,并不能被真正意义上的孤立。
隔壁佛教好像有么一句禅语——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不过十字教出身的我借用这句话,会不会有点奇怪。
善解人意的班长理所当然的能察觉到我的忧虑,在路过自动贩卖机的时候买了电解质饮料递给我,算上中午那一瓶的话,我应该给她十元吧?
我打开背包从里面找到十元纸币递给了她。
她没有收下,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我不喜欢她这点。
“班长,这不是你的错哦,这不应该由你来补偿,我也不需要补偿。”
“或许……就是我的错,我应该处理得更好。”
“班长已经是满分的标准答案了,再卷的话,其他人就不用活了。”
班长那标致的脸蛋上难得的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热风卷起草地上的落叶飒飒作响。
我不是很了解林檎或者班长的笑点,我说话有那么好笑吗?还是我的存在本身就很好笑…
班长收下了十元纸币,并再次把手伸向了我,微微上扬的嘴角相当的诱人。
“嗯…那~午饭的餐费呢?”
“诶,嗯……”
国色天香的美少女亲手做的料理得给多少钱才够。
翻遍整个背包也就凑到十七块五毛,怎么想也不够。就算是全给班长了,也是相当失礼的事。
我把全副身家连平时收集的瓶盖一同双手奉上。
“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写欠条。”
“哦呵~就这么点钱吗?我在你心中似乎相当的廉价呢……这些瓶盖又是什么?”
“诶…是“再来壹瓶”和“壹圆壹瓶”的瓶盖,虽然中奖了,但是我是喜欢收集不兑换的类型。”
“唔嗯…那我只要这些瓶盖就可以。”
看着班长把瓶盖一个个的收起来,心里多少有点不舍,但她的脸上却绽放着更灿烂的笑容。
她是魔鬼吗?还是说,她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性?果然还是写欠条比较好?
为了平复心情,我默默的念叨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原文。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这也太夸张了吧…”
“啊,对了…我还有祈祷用的十字架,我用十字架换回这些瓶盖吧。”
“这太贵重了,你的信仰好奇怪哦,这些瓶盖有那么重要吗?还给你可以了吧?”
“意思是要收下午休给你的十字架吗?”
“才不是!不会收下!”
“班长的性格好麻烦。”
“你的价值观才麻烦!”
“班长,不是所有的事物都能用货币来衡量,按照人类女性的平均寿命来算,我在某一时间切片上能遇到班长,而且一起吃饭的概率是——65*365*24*80亿左右?”
“会有人这样算的吗……那我遇到你的概率是60*365*24*80亿左右吧?还是稀有角色呢。”
“这么想的话,午饭的价格就没那么值钱了。”
“算了,就这样吧……我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你把这瓶饮料的瓶盖给我……没让你现在给,不用喝得那么急!”
“咳咳…原来不是新型的惩罚PLAY啊。”
“喂…唉,算了……我五点要离校,这话题还是到此为止吧。”
“也对,不能让小茜等太久,还是快点去篮球社吧。”
“嗯…”
对于小茜来说,一个拖拖拉拉的家伙一直霸占着自己亲爱的姐姐可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相当的厌恶。
作为有妹妹的兄长,妹妹一方的小心思我还是能理解的。
我把饮料挂在背包上,并伸手示意帮她拿手中的饮料,毕竟到了篮球社她还得从她的背包里掏出手机和手抄本。
班长看着我的手愣了一下,最后牵着我的手往篮球社的方向走。
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不少的误会,但是解释起来或许会很麻烦,而且会很尴尬,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无非是手牵手的来到篮球社,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过班长喝过的饮料和班长的手机而已。
最先察觉到我俩造访的是微生的小迷妹们,或许被种种不实的传闻迷惑,她们的情绪是异常的高涨。
微生和花头鸭也注意到这边的状况,和教练聊了几句后开始中场休息。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微生确实很耀眼很帅气。不管是连拍还是抓拍,都没拍到一张令我满意的照片,他就不能有点不堪入目的拍照角度吗?
小迷妹们看到我能光明正大地摆弄她们的偶像后,七嘴八舌的提出各种过分的要求,甚至还有让微生和在场所有女性轮流合照的提案。
如果这个“法案”通过了,我觉得…我可能会抑郁一段时间,还会感叹世界的不公。还好班长不会奉陪,她只是普通的做笔录。
拍照取材告一段落后,小迷妹们纷纷跟着微生的步伐转移到班长那边。
一个身材姣好面容标准的小迷妹调侃到:
“看着小女朋友和其他男生有说有笑的,你真不会吃醋啊?”
“我没有小女朋友,而且我们也在有说有笑的,感觉没差。”
“诶~~原来她只是你的代餐啊?”
“这……我何德何能啊,我是她的代餐还差不多。”
“嗯嗯?是这样吗?你俩刚才不是挺拉仇恨的嘛……”
她坏笑着,用十指紧扣的方式握着我的手调侃到:
“那我也能把你当代餐吗?”
“这…我何德何能和微生比,也不顶肚饿吧。”
“微生啊,果然还是有点……不切实际的感觉,本来就是陪同班同学,最近又尽是一些心烦的事,偶尔…我会觉得,要不找个理由开脱吧……然后又见面了,昨和同学。”
“诶?你…认识我?”
“诶?我们不是一起出去玩过吗?”
“诶?有这回事……”
啊——!?是庆功宴的时候吗?
她的姓氏是什么来着?
即使努力地回想着当时的少女们是如何完成自我介绍的,还是没能把正确的名字和面容组合起来。
我只记得和植物有关,总之先猜一下试试…
“是柳…前?”
“是柳下!柳下瑶花!”
月老似乎很果断地剪断了小红绳,让柳下在转瞬之间对我失去了兴趣,握着我的手也变得乏力,还有点失落的小声抱怨着。
“真是的…我知道我没你家班长好看,但是都自我介绍过了,就最基本的礼貌问题和最基本的人际交往问题,你好歹记一记吧。”
“我这不是记住了一部分吗,按百分比来算,足足百分之二十五啊!”
“不要按百分比算,啊——我也是蠢死了,抱歉……我不是要责怪你…”
当事人也清楚这不是我的问题,眼泪止不住的滑落,笨拙地用手掌去擦掉,微微泛红的眼眶让她显得楚楚可怜。
“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问题,我只是…情绪有点…我……我弄丢了…外婆的遗物…”
“如果刚弄丢的话,找回来的概率还是很大的,弄丢的是什么?在哪里弄丢?什么时候的事?班长一定会帮你的,所以你可以放心。”
“项链……是项链…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的,我记得我昨天社团活动后有好好的收起来放在后援更衣室的柜子里的…我有放在里面的,可是…今天就是找不到,大家也帮忙找了一下更衣室,可是…可是没找到……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一直给大家添麻烦也不好…但是…突然就……觉得很委屈…”
“没…问题,大家都是好人,会帮你的,总之先别哭嘛…好不?”
毕竟这构图对我不太友好,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我胆颤心惊的确认班长那边的进度,却正好和班长对上了视线,其他人也顺着哽咽声看向我和柳下,我只好好尴尬地说道:
“要不……我表演个魔术缓和一下现场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