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地坐在餐桌旁，看着上面冒着热气的饭菜出神。
妈妈的事在我心里一直是个秘密，没有人知道的、真正的秘密。
妈妈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跳舞跳得很好，身材很苗条，也很会化妆。她在海边旅游时遇见了同样英俊的爸爸，于是两人很快坠入爱河。
在记忆里残存的片段中，我们一家三口住在一个破旧的出租屋里。
妈妈穿着围裙，在那个简陋的铁皮灶台前手忙脚乱，油点溅得她哭丧着脸。于是这时爸爸就会接过她手里的锅铲，熟练地翻炒起来。
爸爸炒菜很好吃，我就是跟他学的做饭。
爸爸有个好嗓子，还会弹吉他。他炒菜时总会唱歌，还一边用锅铲敲出节奏。妈妈虽然跳舞好，但是五音不全。爸爸唱歌时，她就会在一旁用崇拜的眼神看他。
我就在那小小的客厅里，手里拿着娃娃，随着爸爸唱歌的节奏挥舞手臂。
当时虽然贫穷，但是我们充满了快乐。
爸爸妈妈互相相爱，而且他们同时也爱着我，我当时这样确信。
总是这样，人越确信一件事情，那么它就越容易改变。
我九岁时，父母离婚了，原因是妈妈出轨。
他们并没有让当时还年幼的我做“你是要选妈妈还是爸爸”这样残酷的选择题，是爸爸用几乎失控的逼问夺得了我的抚养权。
那个晚上，他们以为我在另一个屋子早已睡着，但是我并没有。一旁的房间传来爸爸的低吼和妈妈的哭泣。
妈妈只是在哭，并没有开口反驳什么。我就这样听着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慢慢睡着。
然后第二天，我就没再见过她。
我被妈妈丢下了。那天晚上，她连哪怕一句想留下我的话都没说。
那天，爸爸那珍贵无比的，我碰一下就要打手的吉他，被他砸了个稀巴烂，用黑色塑料袋装起来，扔到了外面的垃圾箱里。
那天之后，我没再听到过他唱歌。
爸爸开始疯狂工作，从最开始的晚点回家，到现在几乎不回家。而房子也从最开始的破出租屋，变成了现在的学区房公寓。
对这一切，我很难受，但是并没有方法去改变，于是只能习惯一个人在家生活。
爸爸虽然工作忙，但是家长会都会西装革履，准时参加。于是别人并没有对我家的情况有什么多余的猜测。
我曾经去过戚芽家里，她的妈妈很温柔，虽然总是嫌弃她爸爸邋遢，但也默默地给他收拾干净。
我不想让妈妈的事让别人知道，就连朋友也不行，所以从没有让同龄人来过自己家里。
可能也就是因为这样，爸爸当时在看到有同学来家里后，才会因为吃惊而说漏了嘴。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抵触家里的事让其他人知道，可能是妈妈离开的原因吧。
如果她不是出轨离婚，而是因为意外事故去世，或者是父母两人单纯感情不和的话，我估计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耻于让别人知道自己没有妈妈了。
我曾经有一瞬产生过这样的念头。我吓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上个星期日爸爸提到妈妈时，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莫名的低落情绪立刻涌到了心里。
爸爸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马上就离开了。
我感到心口有些闷，就连刚刚还听得认真的课本也不想再看。
但是听到杨芴跟我说话，我就本能地露出平时的表情回应。
结果就被咬了。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摸了摸食指。
手指上被杨芴咬出来的痕迹早就消失了，但我依然记得那天她咬我时露出的眼神。
生气，但是其中又有一点……难过？
我分不清，但是这眼神让我无法记恨杨芴的行为。
“真是的，真的会有人刚认识几天就咬别人的嘛……还咬得这么疼。”
想到那天钻心的疼痛，我忍不住小声抱怨道。
不过多亏了这疼痛，冲淡了我心中的低落。
那天之后，我一直在等着杨芴主动联系我，但是她就像是默认我们之间的契约已经结束似的，半条消息都没发。
我感觉必须要和她见一面，于是就趁着周五给她发了消息。她是个很注重规则的人，应该不会拒绝过来。
正想着，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杨芴发来的消息，只有短短三个字。
「我到了」
诶？到了？
我急急忙忙去开门，杨芴正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门口。
“你怎么不敲门啊？”
“我敲了好几遍，没人来开门。”
“额……哈哈，我好像没听到。抱歉抱歉。”我尴尬地笑笑。
应该是刚刚想心事太深入，导致没有听见杨芴的敲门声。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在家里看到穿着校服的杨芴，总感觉怪怪的，有种别样的风味。
不起眼的宽松黑长裤，上面带一条蓝色的条纹，外套是淡蓝色和黑色相间的，同样宽松。屋里可能有些热，杨芴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短袖上衣。
她不客气地坐在餐桌前，等到我也坐下后，我们两个同时动筷子。
饭吃得很快，毕竟我们两个在吃饭时几乎不说话，只是各自吃各自的。
“很好吃。”杨芴吃完了饭，说了句话后就端着碗去了厨房。
好像她每次吃完都会说一句“很好吃”，整得我挺不好意思的。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翘起了嘴角。
刷完碗，我们来到房间里，接着上次的继续讲。
杨芴并没有对于上周日的事情进行说明，我就也没主动提起。
今天的内容比之前难得多，我学起来明显感到有些吃力了。但是杨芴变得及其耐心，我没听懂的知识点就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讲。
应该是因为咬了我的愧疚心在作祟吧，她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偶尔呛我几句了。
虽然她没有把道歉的说出口，但是现在的态度也算是认错了吧。
托她的福，我也算是勉强能搞懂这部分的知识点了。
我们学一会歇一会，时间很快就到了九点半，我和杨芴一个是学得头昏，一个是教得脑涨。
“我该走了……你把这个最后一道题做完，记得叫我，今天就结束了……我明天再……给你讲。”杨芴深深叹一口气，然后直接躺倒在地板上，胳膊搭在脸上。
我的眼睛已经有点浮肿了，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好累啊。
我头枕在胳膊上，尽力眯起一只眼去审题，但是最后还是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睛，就这样盘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当我猛然惊醒时，全身的关节就像是被钉子钉死了一般，动弹不得，双腿也毫无知觉。
我手撑着桌子，好不容易才直起身，脊柱随着我的动作发出可怕的咔哒咔哒声。
血液开始流向双腿，我用手把双腿抱起来放直，它们很快就变得又麻又疼，我忍不住小声呻吟起来。
过了将近十分钟，我的腿才恢复正常，到了这时我才有空打开手机，去看看现在是几点。
凌晨1:25，我们两个竟然不小心睡着了，还睡这么久。
我看向一旁的杨芴。她依旧躺在那里，但是脸上的胳膊已经放下来了。她表情安详，胸膛微微起伏，睡得正香。
我缩回想去推醒她的手，端详起她的脸来。
平时杨芴总是板着个脸，也没见她笑过，白瞎了这么好看的长相。
“喂，杨芴。”我轻轻叫了一声，她没有任何反应。
我早就很在意她的眼睫毛，又长又浓密，简直就像是假的。但是害怕把她给弄醒，又不敢去碰。
于是我靠得近了些，仔细观察着杨芴的眼睛。
确实不像是假的，况且她也不像是那种会特意化妆的性子。
她那轻轻的呼吸落到了我的下巴上，痒痒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突然意识到我和她的距离有些太近了，于是本能地想缩回去。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反正她现在睡着，我离得近了好像也没什么。
想到平时总是没有表情的杨芴此时就像布偶一般毫无防备地躺在我面前，我感到有些兴奋。
于是我保持着刚刚的距离，观察起她的脸来。
我忽然注意到杨芴鼻子和左眼之间有一个小小的黑痣，很淡很小，要不是我现在离得近，就根本不可能察觉到。
我有点想摸一摸，但是没有那个胆子。
这时，杨芴闭着的眼睛动了动，我吓了一跳，赶紧直起身子。
但是她并没有醒来，而是继续睡着。我伸出手，试探着轻轻戳了戳她白皙的脸。
软软的，感觉摸起来手感会很好。
我大着胆子，把整个手掌轻轻贴在杨芴的脸上。
我感觉到她的脸有点冰，突然想到她还睡在地上，很有可能会着凉，于是赶快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
“杨芴，杨芴，醒了。”
杨芴皱了皱眉毛，但并没有醒来。
看她这副反应，我顺势捏住她的脸，轻轻摇晃起来。
这可不是我想去捏她的脸的，是因为我叫不醒她，才被迫做的无奈之举，怪不得我。
想到这里，我瞬间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手上动作的幅度也变大了一些。
终于，杨芴醒了过来。
“嗯……”
她半眯开一只眼睛，静静地盯着我，似乎不知道这个坐在她面前的人是谁。
我曾经听过一个说法，就是人的睡眠分为浅层睡眠和深层睡眠。人处于浅层睡眠时容易醒来，而且醒后会感到精神比较清醒；而深层睡眠时就很难醒来，而且醒来后也会意识模糊。
看杨芴现在这副模样，应该是意识模糊吧。
看了我几秒后，杨芴又闭上了眼睛。于是我不得不再次推醒她。
“醒了醒了，地上太凉了，你要睡就——”
我愣了一下，发现好像没有给杨芴睡的地方。家里只有两个房间，一个爸爸的，一个我的，没有客房。
哦对，沙发好像可以。
就在我想继续把杨芴推醒时，她却突然自己坐了起来，把我吓一跳。
她四肢朝地，像个小动物一样，迷迷瞪瞪地朝我的床的方向爬去。
“你，你要干什么……”我没有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问道。
杨芴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慢慢撑起身体，然后一下子躺倒在我的床上，甚至还留了半截腿悬在床外。
她一动不动的，又睡着了。
我无奈地看着床上躺着的杨芴。
“真是的，连袜子都不知道脱，睡成死猪了都。”我嘟囔着，伸手撩开杨芴的裤腿，把袜子脱掉，放到她的拖鞋上面。
她的小腿很好看，有着健康漂亮的弧度，我有点想摸一摸，但是不敢。
我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在照顾一个捡来的野猫一样，处处小心，生怕它不开心了朝我哈气，然后跑掉。
“喂，你要睡这里就睡这里吧，我没意见，但是好歹也要躺好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去衣柜里翻出一张被子，扔到杨芴身上。
这一下又让杨芴动了动。本来是横着睡的她整个人换了个方向，变成了竖着睡，并且准确地找到了我的枕头，然后枕上去不动了。
睡得还真是理直气壮。
我叹口气，把新被子展开，盖到杨芴身上。
没办法，谁让我这么发善心呢。
我拉上窗帘，伸手把灯关上。
我的床还挺大的，两个人睡绰绰有余，而且我也不想睡沙发，于是就裹着原来的被子缩到了墙边。
家里没有多余的枕头，我伸手把枕头从杨芴头下面抽走，留给自己用。
我都这么照顾她了，理应拥有枕头的使用权，况且这本来就是我的。
在一片黑暗中，我听着一旁杨芴那轻微的呼吸，逐渐失去了意识。
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吵醒了我。
“叽里里里里。”
“叽里里里里。”
似乎是有一只鸟停在了窗台上，所以叫声及其响亮，彻底把我尚存的睡意驱赶得一干二净。
于是我不耐烦地睁开眼睛，下一刻，杨芴的脸映入眼帘。
很近。我们两个的鼻子几乎要贴在一起了。
昨晚为了保持距离，我还专门贴着墙睡的，怎么现在离得这么近了？
应该是杨芴过来找枕头吧。因为我们两个人枕着一个枕头，才会离得这么近。
杨芴的脸离我仅有三指的距离，那么近，感觉只要我动一动，我们两个的头就会撞在一起。
她的眉眼是那样精致，就像是洋娃娃一般。
明明长得这么好看，学习还这么好，要是她性格再好上一点点，恐怕就会很受欢迎吧。
可惜了，是个爱咬人的脾气古怪的家伙。
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嘴唇，那天就是这里几乎要把我的手指咬断。
估计是没有喝水的缘故吧，她的嘴唇有点干，但是依然很柔软，就像是果冻一样。
睡着的杨芴比醒着的她要可爱得多。就像是好看的毛绒玩具般，我可以随意摆弄。
就在我有些得意忘形时，杨芴嘴巴慢慢张开，咬住了我的手指。
窗外那烦人的鸟叫声戛然而止，然后是翅膀扑扇扑扇的飞走的声音。
我以为杨芴醒了，吓得大脑一片空白。
我该怎么解释我在摸她的嘴唇？
这根本解释不了吧，根本就是变态的行为。
完了！要被当做变态了！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杨芴并没有睁开眼睛。
我感到她的牙齿在左右摩擦着我的食指，并不疼，只是有些痒痒的。
她的口水沾湿了我的手指，我甚至感到指尖触碰到了她的舌头。
那好像是舌头吧，绵绵软软的，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舌头还是单纯只是潮湿的空气。
不好，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连忙用力，也顾不上弄醒杨芴了，直接从她的嘴里抽出了手指。
谢天谢地，杨芴似乎并没有醒，依旧闭着眼睛，呼吸平稳。
睡得真死啊。我有些羡慕杨芴的好睡眠，不像我一样总是会醒。
这时，我看见杨芴的嘴巴在动，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在说梦话？
我来了兴趣，屏住呼吸想要听一听她在说什么。
“……”
她的声音太小了，我完全听不见。于是我观察着她的唇形，试着复读出来。
幸好她说的话并不复杂，我试了几次后算是试了出来。
“宝……抱……前——抱歉？她在给谁道歉？”
联想到她刚刚才咬了我的手指，笑容立刻爬到我的脸上。
也许是她在梦里又咬了我一遍，现在是在给我道歉？
“哦哦~~原来是在给我说对不起啊。”我自言自语，笑着看杨芴的睡颜。“行吧，那我原谅你了，但是以后不能再跟想吃人一样咬我了啊。”
我知道现在杨芴睡着，说的话她也听不见。当然，我也没胆子在她醒着的时候说这话。
我心情大好，刚想着起来做早饭，就看见杨芴正睁着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我，我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茫然和疑惑。
我心里一紧，她不会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了吧？
“这是……哪？”杨芴问道，声音有点哑。
“我家啊，你昨天晚上睡着了，还爬到我床上睡的。”
“……？”
“我要是骗你我是小狗。”
“……”
“你真的是一点也不记得了？不可能啊，你明明都睁眼了。”
杨芴抬手抵住额头，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我昨天太累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太好了，看来是没有听到刚刚我说的话。我松了口气。
“我去给你倒杯水喝，要再睡会吗？”
听到我的话，杨芴挣扎着起身：“不了，我要先回家了，明天再来。”
“诶，行啊……你现在就走吗，再睡一会也可以的。然后起来吃个饭再走也来得及。”
“我不睡了，也不吃饭。我记得规则里说得很明确，一次饭讲一次题，我今天没打算讲题，所以也不打算吃饭。”
杨芴倔强地摇摇头，起身坐在床的边缘。
当看到自己的袜子正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拖鞋上时，她眨了眨眼。
“我的袜子……是你给我脱的吗？”
“嗯。你困得路都走不动了，要不是我你就得躺地上睡了。”我理所当然地回答。
杨芴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穿上袜子。
我看着她那幅因为劳累而露出的疲惫神色，有点于心不忍，不想让她就这么回去，至少也要吃个早饭再回。
但是直接说的话杨芴有肯定不会答应。我思考着，一个主意在脑海里闪过。
“我说，你昨天本来是不是不打算来的？”我问道。
杨芴正在穿袜子的手抖了一下，然后立刻回答：“没有。”
“胡说，你明明就是没打算来。”
“我来了。”
“那是我给你发短信你才来的。要是我不发的话，你就不会来了吧？”
“……”
“你看你看，我就说。”
“我没有那样打算。”杨芴的眼神躲闪起来。
“明明就有。那你说，你这算不算违反了规则？”
“不算。”
“怎么能不算？你在主观上有违背规则的意识，那就算。”
“不能这样说。”杨芴立刻反驳道，“君子论迹不论心。”
“那你说，你为什么不想来？”我发现这样说服不了杨芴，就马上换了一个方向。
杨芴沉默了，开始加快速度把桌子上的书收进书包里。
“哎呦哎呦，我的食指好疼啊。”见状，我夸张地捂着手指头，说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杨芴终于放下手里正要塞进书包的书本，问道。虽然她说的内容很硬气，但是语气却软了下去。
“我要你在这里吃完早饭再走。”
“你……”
“很快的，又不做多。这就算是你咬我的补偿。”
杨芴沉默了几秒，最终认命般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书包。
“那……我就打扰了。”
我露出胜利的笑容，快步往冰箱的方向走去。
我记得前几天刚买了一袋面包片，还没吃多少。冰箱里有鸡蛋和生菜叶，午餐肉罐头……也还剩两罐。
很好。
“杨芴，牛奶你要凉的还是热的？”我朝屋里喊道。
“凉的就行。”
“好。”
那这样的话就不用热牛奶了。
我很快煎好了鸡蛋和午餐肉，然后往面包片上抹上沙拉酱，再把所有食材拼到一起。一个简简单单的三明治就做好了。
我一共做了三个，一人一个半。
据我之前的观察，杨芴的饭量和我差不多，这些够她吃了。
我看着案板上的三明治，颜色倒是挺靓丽，让人挺有食欲的。
虽然这些东西我早就当早餐快吃吐了，但是和别人一起吃还是头一次。
“吃饭了。”我喊了一声，把一瓶牛奶往杨芴面前一摆。“给，就吃这些。三明治，还有奶。”
早饭并不多，我很快就吃完了，然后发现杨芴正在打哈欠。
看来昨晚真是把她累坏了。
我起身端着盘子走到厨房，简单冲洗一下，放回原来的位置。
杨芴此时也吃完了，端着盘子来到厨房。
我侧身给她让出位置，但杨芴站在那里没有动。
“早餐很好吃。谢谢你。”她说。
“没事，有个人陪我一起吃，我很开心的。”
“然后还有……对不起。”
“诶？”我有点没有反应过来，“你在说什么——”
杨芴不再看我，而是端着盘子径直走向水池。
“哦~哈哈，没事的，我早就不疼了。”
我笑了，笑得很开心。我以为这件事早就翻篇了，没想到却在这时候收到了杨芴的道歉。
“你说的是我手指吗？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可是很容易误会的啊。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什么而道歉的呗~~”
我来到正在刷盘子的杨芴身边，嬉皮笑脸，举起手指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我实在有些得意忘形了，忘记了杨芴是个脾气古怪的家伙。
下一刻，我感到手腕被一个湿漉漉的手抓住，然后被拉到杨芴嘴边。她在我惊恐的眼神下，张嘴就要咬上去。
我连忙使劲缩回手。
幸好，她应该不是真心想咬我，我轻易就把手抽了回来。杨芴也闭上嘴，不再理会我。
这家伙竟然又想咬我。幸好她这次还算有分寸，没有用力拽着我的手，不然我铁定被咬。
“你怎么又咬我。”
虽然她没有咬到，但我吓了一跳，还是忍不住抱怨一句。
“我又没咬到你，而且就算我咬到了，也是活该。”
杨芴继续刷盘子，一眼都没有看我。
刷完碗，杨芴一边拿面巾纸擦手，一边背起书包。
“那我就先走了。”她说。
“我送你。”
我和杨芴一同走到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我们还是像往常一样沉默着。
“那个——”我打破了这份沉默。
“怎么了。”
“其实，你可以不用讲那么快的。”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一次讲的内容不用那么多。”我斟酌着词句，“就像昨天晚上那样，你教得太多，你累我也累。节奏可以放缓一点，这样你也不会像昨天那样辛苦。”
“我没有辛苦。”
“你困得都神志不清了还不辛苦？”我反问道。
“……”
杨芴不说话了。
我知道杨芴是个很看重规则的人，当初定下的一周两次她是不会有所违反的，所以我没有劝她减少次数。
“那就说到这，你快回家休息去吧。明天中午我做好吃的。”
电梯门开了，里面空荡荡的，杨芴迈步走了进去。
她低着头，没有看我。
“谢谢。”
“你说什么？”我有点怀疑自己刚刚听错了。
杨芴没再说话，而是按下关门键，电梯门立刻开始缓缓关上。
在电梯门快要关上时，我终于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对着门里的杨芴说了一句“下次再见”。
看着电梯的数字从“9”慢慢变成“1”，我依旧站在那里。
她刚刚，是在对我说的话道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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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过了一个多月。
天气好像是在某一天突然变得凉了，身旁的同学们都穿上了长袖的卫衣。学校里的银杏叶也变得半黄半绿，恐怕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落得满地都是金色。
天空也总是阴阴沉沉的，灰白色的云糊成一片，让人的心情很难好起来。
就在这样的时间，我们迎来了期中考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