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矿洞内，微弱的晨光从缝隙渗入。
凯文面前围坐着十几名整合运动小队长，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突围以来的疲惫与迷茫。
"昨晚，我和那位华夏军官谈了许久。"
凯文的声音在潮湿的岩壁间回荡，他刻意省略了赵明辉的名字，"他给我讲了一个关于战争的故事。"
凯文将八年抗战的比喻原原本本地转述给部下，说到人民战争理念时，他看到几个年长的队长眼神开始变化。
当讲到"为何而战，为谁而战"时，最年轻的侦察队长米哈伊尔突然攥紧了拳头。
"那我们...我们之前的行动..."医疗组长安娜的声音颤抖着，她手上还沾着昨天抢救伤员留下的血迹。
矿洞陷入死寂，只有滴水声清晰可闻。
凯文看着这些追随自己出生入死的面孔，突然意识到——他们眼中那种狂热的光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沉重的东西。
"塔露拉错了。"身为打手的伊文突然说，这个向来沉默的乌萨斯汉子一拳砸在岩壁上，"我们用源石技艺为了所谓的正义泄愤炸毁市政厅时，忘了里面还有三十多个感染者清洁工同胞。"
这句话像打开了闸门。
小队长们一个接一个开口，讲述着行动中那些被刻意忽视的细节——误伤的平民，被波及的感染者社区，还有那些在交火中哭喊的孩童。
“我们不是为了感染者而战，我们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为了泄愤。”
凯文看着这些幡然醒悟的战士，胸口发紧。
他想起赵明辉的话：三年时间，你们让全世界把你们与恐怖分子画上了等号。
"我们要从头开始。"
凯文站起身，岩顶的水珠滴在他额头的源石结晶上，"但不是回到原点，而是...找到真正能改变感染者处境的道路。"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矿洞时，凯文带着五名核心成员站在了华夏军的临时指挥所前。
赵明辉正在拆卸帐篷，看到他们时动作顿了顿。
"我们决定追随你们的部队。"凯文直截了当地说，身后的队员们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脊背，"不是投降，而是...学习。"
赵明辉的灰眼睛微微睁大。他放下手中的缆绳，示意副官接手工作。
"我做不了主。"他压低声音，"需要向军区首长请示。"
凯文敏锐地注意到赵明辉使用了"军区"这个陌生的称谓，而非更常见的"营地"。
这个细微的措辞差异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但眼下紧张的局势让他无暇深思。
半小时后，整合运动的残部跟随着华夏军的小型车队缓缓启程。
凯文和赵明辉同乘一辆装甲指挥车，透过厚重的防弹玻璃，切尔诺伯格的轮廓在视野中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北方荒原苍凉的景象。
随着车队行进，凯文终于有机会近距离观察这支神秘的部队
整个车队保持着完美的菱形队形，每辆车间距精确得如同用尺子丈量过一般。
沿途哨站的士兵见到指挥车时立即挺直身躯行持枪礼，赵明辉则回以干脆利落的军礼。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庞然大物——那台钢铁巨兽有着圆形的炮塔和粗壮的炮管，五对巨大的负重轮支撑着履带，这种设计在乌萨斯军中闻所未闻。
与乌萨斯那些笨重如移动堡垒的装甲单位不同，华夏军的战车明显更注重机动性与火力输出的完美结合。
凯文注意到两名士兵正在维护这台战争机器：
一名戴着帆布手套的士兵正以专业的手法检查履带连接处的磨损情况
另一名士兵提着标志性的红色金属桶，将透明液体精准倒入车尾的方形燃料箱
不远处，第三名士兵正用油布擦拭炮管，那流畅的动作显示出他们对这些装备的熟悉程度
作为感染者，凯文敏锐地感知到这台钢铁猛兽最令人不安的特质——
"完全没有源石技艺的波动..."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脖颈处的结晶。
这种完全脱离源石驱动的机械，在泰拉大陆简直就像天方夜谭。
凯文看向坐在身旁的赵明辉。
赵明辉虽然沉默不语，面无表情。
但是他头部随着车身微微晃动，又好似在肯定凯文的观点。
过了一会，一片伪装网覆盖的军事基地出现在山谷中。
岗哨的士兵检查证件时，凯文注意到他们的装备明显不同于泰拉大陆常见的制式武器。
基地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安静。
没有乌萨斯军营常见的喧哗，所有人员都穿着同样的深蓝色作战服，胸前佩戴着红色五星徽章。
他们经过一个训练场时，凯文看到士兵们正在练习标准的战术动作，纪律严明得令人惊叹。
赵明辉把凯文安置在一间休息室，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着凯文不认识的文字。"等我两小时。"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离开了。
休息室出奇地舒适，恒温系统让源石结晶的刺痛减轻了不少。
凯文试着操作墙上的显示屏，却跳出一段陌生的战场画面——那绝对不是泰拉大陆上的任何地方。
正好两小时后，赵明辉回来了，身后跟着两名没见过的军官。
年长的那位眉宇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肩章上的将星让凯文下意识站直了身体。
"首长原则上同意收编。"赵明辉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正式，"但有三个条件。"
老将军亲自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传来："第一，完全服从华夏军令。第二，接受思想改造。第三..."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凯文脖颈的源石结晶，"配合我们的医疗研究。"
凯文感到一阵寒意。
最后那个条件让他想起乌萨斯的感染者实验室。但当他看向赵明辉时，对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眼神中竟有一丝...歉意？
"我们接受。"凯文听见自己说。此刻，矿洞里那些觉醒的面孔浮现在眼前——为了找到真正的出路，这个险值得冒。
老将军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却让房间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度："很好。赵队长会带你们去新营地。"
他转身前最后看了凯文一眼，"现在，我们是同志了。"
“同志？”
“志同道合的人，简称同志。”
当沉重的防爆门在身后关闭时，凯文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你们...到底是什么部队？"
赵明辉停下脚步。
走廊顶灯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阴影："拯救者。"他轻声说，"也可能是毁灭者。这取决于你相信哪个版本的故事。"
远处传来某种大型机械启动的嗡鸣。
凯文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正站在某个巨大谜团的边缘，而答案，或许就藏在这座基地的某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