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塞雷娅请了假。
她说得很简单，“出去一趟。”
没有人问去哪。
克丽斯滕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像往常一样，被纸堆淹没得只剩头发尖。
桌上那些文件其实早已整理完毕。
数据校对、标注、批示，全都完成得干干净净。他早该歇一口气，或者起身，去做别的事。
但她没有。
她只是又翻回第一页，把早就批过的文档重新展开，一行一行地读。
有时候她会在原本已经盖章的末尾多添几个标点，有时候会把语序微调，又删掉，又改回来。
她翻得很慢，像在找什么；又翻得太快，像是在赶时间。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没抬头，没回应，也没有表现出知道的样子。
缪尔赛思倒是笑着，把水杯往桌边推了推，趁热打断了气氛。
“去哪？”
塞雷娅顿了顿，像是思考，但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看看老朋友。”
“……老朋友啊。”
缪尔赛思点头，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懂。她慢慢走回自己桌边，拉开最下层抽屉，拿出一包橙味风暴，没说是谁的，也没说要干什么。
“要是遇上，就帮我递一下。”
塞雷娅接过，点头，也没问是谁的。两人都知道，也都装作不知道。
然后，缪尔赛思又像无事人一般，倒了一点热水，看了一眼克丽斯滕那间半关着的办公室。
于是她走过去，敲了敲门，假装不经意：
“听说她要出去，不送送？”
克丽斯滕没有转头，只是翻了一页文件，声音从文件纸张里飘出来：
“没时间。”
语气一如既往。
缪尔赛思看着他背影，又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
门重新合上。办公室里继续安静。
最后，是她一个人走去送塞雷娅。
公司门口的风不大，但比平时冷一点。她们肩并肩站着，等车的时候谁都没说话。
塞雷娅也没有带很多东西，只带了那包橙味风暴，装在侧袋里，一半还露在外头。
车来了。
缪尔赛思正准备抬头，却忽然感到背后有什么东西晃动。
她下意识一望——
克丽斯滕站在楼上的窗边，办公室的落地窗没关，像是在通风，但她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她没动，也没做什么反应。只是站着。
塞雷娅也察觉到了。她抬头，对视了一眼。缪尔赛思也抬头。
三个人就这么看着彼此，像是多余，又像是约定。
没有人挥手，没有人点头，没有人说话。
然后，塞雷娅主动打开车门，上车，动作干脆得像刚才那一瞥根本没发生过。
缪尔赛思站在原地，看着车子远去。她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像是重复。
她也不确定自己叹了没有。
缪尔赛思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渐渐驶远。
她像是想说点什么，又像只是想着要不要说。
风从大楼外吹过，带着某种不确定的温度。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窗上。
克丽斯滕还站在那儿。
她没有离开，一直都在。
她也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像是早已站定。
明明还有一堆文件在等她处理，明明不该有空。
可她就站在那儿，靠近窗边，像是刚从座位上起身没多久。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走到那里来。
车子彻底消失在转角后，风也停了一阵。
克丽斯滕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从窗边离开了。
不久之后，窗上的影子也不见了。
她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剩缪尔赛思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