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军基地·科研观察区
单向玻璃另一侧，整合运动成员正在接受队列训练。技术专家林国栋靠在控制台边，手里转着一支电子笔，突然用笔尖点了点监控屏幕："老周，你看那个领头的，学得还挺快。"
"意料之中。"人类社会学家周明远点点头，"他们的社会结构决定了他们的服从性——整合运动原本就是靠极端理念凝聚的团体，现在只是换了个'信仰'。"
透过玻璃，能看到凯文正一丝不苟地模仿着教官的动作，虽然姿势还有些生涩，但每个指令都完成得异常认真。
"确实比预期要好。"周明远微微颔首，手指轻轻敲击着记录本的硬壳封面，"不过更让我在意的是他们的思维模式。这些天观察下来，我总算明白什么叫'旁观者清，入局者迷'了。"
林国栋把电子笔插回口袋，走到周明远身旁："怎么说？"
"你看他们的社会结构，"周明远翻开记录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观察笔记，"表面上是个纪律严明的军事组织，实际上..."他的笔尖在本子上画了个螺旋向下的曲线，"就像一群溺水的人互相拉扯。每个人都坚信自己在为正义抗争，却意识不到他们抗争的方式本身就是错的。"
训练场上，一名年轻的感染者因为源石结晶的疼痛踉跄了一下，又很快站稳。林国栋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你是说，他们用暴力反抗暴力，结果只是制造了更多暴力？"
"不止如此。"周明远摇摇头，指向基地窗外隐约可见的移动城市轮廓，"这是整个泰拉社会的缩影。感染者问题、源石工业、天灾...所有环节都环环相扣，就像..."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比喻："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每个零件都在正常运转，但整台机器却在制造灾难。"
林国栋突然拍了下控制台："说到机器！我们带过来的设备在这里能正常运行，说明这个世界的物理常数和地球几乎完全一致。经过测验，重力、电磁力、量子效应...所有设备运转参数都在预期范围内。"
"这正是最讽刺的地方。"周明远合上记录本，声音低沉，"他们拥有和我们一样的基础物理规则，却发展出了完全不同的文明形态。"他指向训练场上几个正在使用源石技艺的整合运动成员，"在我们的世界，小学生都知道核武器的原理以及分子原子为何物。但是你看，他们能如此娴熟地操控源石能量，却对能量的本质一无所知。"
林国栋调出基地的能源监测数据："就像会用电脑却不懂电脑的原理？"
"更准确地说，是拥有了'魔法'就放弃了科学。"周明远苦笑，"源石太方便了。方便的移动城市，方便的能源供给，方便的武器系统...当你拥有这样完美的解决方案，谁还会去研究基础物理呢？"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监控屏幕上，凯文正偷偷观察着华夏军的训练设备，眼中闪烁着困惑与好奇。
"但这说不通啊。"林国栋突然皱眉，"按照正常发展规律，对源石的深入研究应该会反过来促进基础科学才对。除非是有人刻意引导，防止他们寻找真相......"
"也不一定是刻意引导。"周明远轻轻摇头，"想想封建时代的生产力水平，贵族们会允许动摇他们统治基础的新技术出现吗？"他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把玩着，"老林，如果你有现成的打火机，还会费劲去研究火柴怎么制作吗？"他啪地点燃火苗，"源石就是泰拉文明的打火机——太方便，太高效，让他们直接跳过了基础研究的阶段。"
周明远微笑着收起打火机："更可怕的是，这种依赖会形成惯性。移动城市需要源石引擎，施术单元需要源石结晶，感染者治疗需要源石抑制剂..."他扳着手指数着，"每个环节都在强化这个闭环。"
"就像..."林国栋突然卡壳了。
"就像用花呗透支未来。"周明远接上话，"短期很方便，但永远还不清利息。"
林国栋突然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眼镜都差点被震歪。"老周，你可真是..."他的声音因为顿悟而微微发颤，"我早该想到的！"
周明远疑惑地挑眉："想到什么？"
林国栋快步走回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一组新城工业区的规划图。"老首长交给我的新城建设项目，我一直纠结该以哪个科技体系为主。"他的眼睛紧盯着屏幕上闪烁的蓝图，"现在总算明白了。"
"你是说...？"周明远凑近屏幕，看到林国栋正在修改设计图上的能源模块结构。
"两条腿走路。"林国栋兴奋地调整着参数，"以地球的基础科学为骨架，源石科技为血肉。"他指着屏幕上重新规划的能源中心，"你看这里化石能源与未来核裂变核聚变作为基载电力，但保留源石应急供能系统。"
"同时用地球的方法解析源石科技，既不耽误现有科技树，又能吸收源石技术的优点。"
周明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像用现代医学理论重新研究中药？"
"没错！"林国栋激动地转身握住周明远的手，"老周，多亏你点醒我。我们一直在纠结选择哪个体系，却忘了最关键的——融合创新。"
"而且我们发现个有趣的事，"林国栋切换屏幕，显示出泰拉大陆的地图，上面散布着红色斑点，"这些天灾频发区，恰好都是源石工业最发达的地方。就像..."他抓了抓头发，"就像烧煤太多会雾霾一样，源石用多了似乎就会招来天灾。"
周明远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突然笑出声："有意思，咱们要建的新城可是要扎根大地的，可不会像他们的移动城市那样到处跑。"
"可不是嘛！"林国栋拍了下大腿，"更讽刺的是，按这个标准来看..."他调出一组对比数据，"咱们带来的那些'落后'化石能源技术，放在这儿反而成了最环保的新能源。没想到有一天，煤和石油也能被称作清洁能源。"
周明远看着设计图上逐渐成型的混合系统，突然轻笑一声："你这是要当泰拉大陆的普罗米修斯啊。"
"不，"林国栋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我们是在帮他们找回被源石掩埋的'火种'。"他指向训练场上正在学习使用地球仪器的凯文，"就像那个年轻人，他需要的不只是新的武器，还有新的思维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