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生命·总辖休息室
克里斯滕·莱特靠在宽大的皮质扶手椅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那本《废土余生》的封面上。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冷色调的灯光从头顶洒落，映得她灰蓝色的眼眸愈发深邃，像是凝着一层冰霜。
她盯着书中的某一页，久久未动。
——那是小说主角“老冰棍”刚从冰冻舱苏醒，第一次踏出避难所时的描写。
「......他站在废墟之上，望着这片曾经辉煌的土地。
战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高耸入云的玻璃大厦，悬浮车道间穿梭的飞行器，街道上永不熄灭的霓虹。
直到那场愚蠢的战争毁灭了一切。各国为了争夺'源石'——那种由中央之国创造出的固体高能物质——不惜打破威慑时代的脆弱平衡。
当第一枚'灭世之剑'升空时，没人相信他们真的会发射这种武器。
那玩意儿据说利用了太阳粒子在弹体内的聚变反应，再通过正反物质引爆装置......」
克里斯滕的呼吸微微一滞。
「......现在，源石扩散得到处都是。就像这场战争的遗产。」
「老冰棍看着满目疮痍，轻声说：War...war never changes.」
克里斯滕·莱特的手指停在泛黄的书页上，指甲边缘泛着冷光。
——这不对劲。
哥伦比亚的科幻小说她看得够多了。
那些作品要么充斥着"源石技艺的奇迹"这类空泛的魔法解释，要么就是些幼稚的冒险故事。
可这本......
这本《废土余生》的第三章第七节——关于“灭世之剑”聚变武器的描述——太详细了。
详细到不像虚构，而像是某份被刻意打散的技术手册。
「……弹体采用太阳粒子约束场，通过正反物质湮灭触发聚变反应……」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
——约束场？
这个词在泰拉学术界几乎无人使用。源石技艺依赖的是“术式单元”和“能量共鸣”，而“约束”是纯粹的高能物理术语……
她快速翻到第五章，手指停在另一段：
「源石——最初作为清洁能源被研发，其结构在聚变辐射下变异，最终扩散至全球……」
“荒谬。”
这个词从她齿间挤出，却带着一丝动摇。
——为什么一本三流科幻小说，会知道“源石是人造物”？
就连莱茵生命最机密的档案，也只敢推测“源石可能与前文明有关”。
而这本小说…简直像在复述一段被刻意掩盖的历史
克里斯滕突然翻到前几章，快速扫视那些关于源石起源的段落：
「源石并非自然产物，而是前文明研发的高效能源。
在大战期间，某种能量泄露导致其分子结构变异，最终成为席卷全球的灾难……」
她的嘴角绷紧了。
——荒谬。
——却又合理得可怕。
莱茵生命耗费十五年，才从零散的古代设备中拼凑出"源石可能含有人工改造痕迹"的结论。
而这本书...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她的毕生研究浓缩成三行文字，堂而皇之地印在廉价纸张上，和那些虚构的钢铁兄弟会、死亡爪怪物混在一起。
更令她在意的是——所有关键理论都被模糊了。
太阳粒子约束场”没有具体公式，只说是“前文明技术”。
“正反物质湮灭”跳过能量转换过程，直接用“源石催化”解释。
就连“星荚”也被描述为“行星防御武器”，却不提任何工程细节……
就像……作者亲眼见过这些技术，却故意打码。
最令她不安的是差异点：
小说称源石是"战争泄露"导致变异，而她的数据指向"刻意武器化"
书中将星荚描述为"防御系统"，但它的记录暗示它可能是"囚笼"
——就像同一份真相被不同视角讲述。
窗外的雨更大了。
特里蒙的霓虹灯在玻璃上晕染成模糊的色块，那些"核子可乐"和"避难所科技"的广告牌在雨水中扭曲变形，突然让她感到一阵反胃。
这本书根本不该存在。
不是因为它揭露了什么——而是它揭露的方式如此...漫不经心。
那些足以颠覆泰拉科学界的知识，被随意地掺杂在劣质科幻情节里；那些她赌上职业生涯去验证的假设，在这里成了背景设定的一部分；就连"星荚"这种连大部分执政官都不知晓的秘密，居然成了小说设定，成为哥伦比亚人们饭后闲聊时的谈资……
（——就像有人知道一切，却故意用最轻佻的方式说出来。）
克里斯滕突然想起上周那个可笑的座谈会。
那个自称"维克托·科瓦列夫斯基"的作者，用汇报般的腔调回答提问时，镜片后的眼睛是否闪过一丝嘲讽？
她猛地合上书。
封面上，咧嘴笑着的避难所小子正对她竖起大拇指，旁边的宣传语刺眼得如同挑衅：
"荣获哥伦比亚文学金奖！销量破百万！"
一滴雨水顺着窗缝渗入，恰好落在"金奖"那个词上。
避难所科技·总裁办公室
李冰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上，手里晃着核子可乐，眼镜片反射着电脑屏幕的蓝光，一脸得意地对着林墨指指点点：
“看见没？什么叫降维打击！什么叫文化输出！” 他用力拍了拍桌上那本《废土余生》，“老子写这玩意儿纯粹就是为了玩梗，结果你猜怎么着？”
林墨面无表情地抱着手臂，冷眼旁观。
“哥伦比亚这帮人们，居然真把我的梗分析出各种深度！”李冰笑得前仰后合，“什么‘对源石工业的批判’啊、‘文明存续的哲学思考’啊，甚至还有人说我在隐喻泰拉社会的阶级矛盾——我特么自己都没想到！”
王建国在一旁啃着汉堡，含糊不清地补充：“最离谱的是有个大学教授，硬说我写的‘寻子章节’是在影射莱茵生命的实验伦理问题……我特么连莱茵生命是干啥的都不知道！”
林墨嘴角抽搐，终于忍不住吐槽：“所以你们就是随便抄了点游戏设定，结果被人过度解读了？”
“没错！”李冰一拍大腿，“而且最搞笑的是，那些真正硬核的科学描写——比如太阳粒子聚变、正反物质湮灭——根本没人讨论！特么的没人看得懂！因为稍微懂行的，看一眼就能明白我那些设定全是现实中的理论名词随机缝合瞎写出来的！！”
他推了推眼镜，一脸优越：“这说明什么？说明哥伦比亚人的思想水平幼稚的，连缝合怪写的伪科学都能把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李冰还在得意洋洋地晃着核子可乐吹嘘，林墨终于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桌上：
"你们别太小看哥伦比亚人了！"
两人被这突然的严肃吓了一跳。
林墨压低声音："莱茵生命的总辖克里斯滕·莱特，就是研究高能物理的...她手头有些项目..."。
他顿了顿，回忆起在外包公司时看到的那些专利文件
眼前浮现出那些荒诞的专利申请书：《论源石记忆在链式能量释放中的应用》《源石晶格共振的可能性研究》...每一篇都充斥着"源石技艺""魔法般的能量"这类字眼，但核心理论却意外地相似。
"刚好和你们瞎写的东西有'一点点'关系。"
"总之你们注意一点。"林墨语重心长地说。
王建国突然瞪大眼睛："等等，克里斯滕？这名字好耳熟..."
李冰推了推眼镜："就上个月科幻座谈会，那个金发蓝眼的女人？"
"卧靠！"李冰猛地站起来，"就那个全场突然安静，所有人都在偷看的冰山美女？"他回忆着当时场景——那个女人站在会台前，灰蓝色的眼睛像扫描仪般盯着他们，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科幻座谈会现场·闪回
会场原本嘈杂的交谈声像被一刀切断。
所有目光都转向那个站在第三排的身影——克里斯滕·莱特。她甚至没有举手，只是用指节轻轻敲了敲座椅扶手，整个展厅便瞬间安静下来。
"您好，维克托·科瓦列夫斯基先生。"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手术刀般精准刺入每一个人的耳膜，"我是莱茵生命总辖，克里斯滕·莱特。"
王建国的茶杯悬在半空。
（卧槽！这死亡凝视！这压迫感！）
他盯着克里斯滕灰蓝色的眼睛，突然想起三年前公务员面试时那个主考官——同样的冰冷目光，同样的微微抬下巴的审视姿态，连嘴角下撇的弧度都他妈一模一样！
（我这是来开座谈会的还是来考公的？！）
这个金发女人穿着剪裁锋利的深蓝色制服，眼睛在展厅顶灯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像是两块冰封的透镜。她甚至没带笔记，只是平静地报出一个页码：
"关于书中第173页提到的正物质约束场——"
王建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卧槽这女人怎么专挑最难编的部分问？！）
那章是他通宵打《质量效应》后瞎写的，把"质量效应场"和《星际穿越》里的五维空间梗胡乱缝合了一通，还加了点贴吧看到的弦论名词……
克里斯滕的指尖在精装书封上轻点，继续道："您描述该技术通过'源石晶格谐振'实现约束，但现有研究表明，源石对正物质的亲和性趋近于零。"她微微偏头，"您的理论依据是？"
会场响起一阵窸窣声。后排几个大学生兴奋地交头接耳："莱茵生命总辖亲自提问！""她居然记得住具体参数……"
王建国的后背开始渗出冷汗。
（这特么哪是读者提问？简直是申论答辩！）
李冰在桌下疯狂踢他：
（你特么倒是继续编啊！）
（就说我们是从...从...)
（从《星际穿越》五维空间得来的灵感？不行这世界没这片...)
（从《绝地潜兵》光能族得到的光能科技...草更说不通了！）
他瞥见李冰在桌子底下疯狂划手机——屏幕上是十分钟前刚搜的"正物质 源石 学术论文"，搜索结果一片空白。
“卧槽，我忘记了这里没有WiFi！！！用不了百度！！”
王建国望着克里斯滕冰冷的目光，突然想起那个只会问他"如何服务群众"的公务员考官。
"这个嘛……"王建国突然挺直腰板，手指在桌面敲出领导视察般的节奏，"它是个系统的、辩证的……"
（公务员面试宝典第八章启动！）
"——首先我们要从宏观层面把握技术脉络，"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字正腔圆，"结合前文明遗产的特殊性……"
克里斯滕的眉毛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具体到约束场模型，"王建国越说越顺，"我们参考了跨学科研究成果，当然也经过团队反复验证……"
（其实就是把《三体》智子封锁技术+《星际穿越》黑洞描写+贴吧民科帖搅和在一起）
王建国的大脑疯狂运转：
（卧槽卧槽卧槽！）
（再这样下去我连以太相位引擎都要编出来了！）
台下有学者开始点头，显然被这通"专业话术"唬住了。
但克里斯滕的眼神越来越冷——她太熟悉这种回避了。
六年前军方试图掩盖源石武器实验时，那些将领用的就是同样的套路。
"第二个问题。"她直接打断。
"在您这部《银翼世界》的设定集里——"她的声音突然带上某种危险的韵律，"主角'传奇杀手117'乘坐的太空船，秋风之墩号。曾通过通讯终端观测到太阳附近存在一颗'吞噬一切的天体'。"
李冰的钢笔啪嗒掉在地上。
（卧槽这娘们怎么连设定集都看了？！）
克里斯滕举起一本精装附录，封面上赫然是李冰亲手画的"黑洞"概念图——那根本就是照抄《星际穿越》里的卡冈提亚，连吸积盘的涡旋纹路都没改。
"您将这种天体命名为'黑洞'。"她停顿一秒，"而就在上周，我们莱茵生命才首次从数学上证实这类天体的存在可能。"
会场瞬间炸锅。
学者们已经瞪圆了眼睛，已经哗啦啦翻起手头的资料连做修改。
"更令人惊讶的是——"克里斯滕用两根手指夹起书页，像展示证物般转向全场，"您不仅提前一个月'预言'了这个发现，甚至还精确绘制了它的视觉形态。"
王建国的大脑一片空白。
李冰在桌子底下疯狂踢他，眼神疯狂闪烁：
（快想个解释啊！总不能说咱们是看了《星际穿越》吧？！）
"这个嘛……"王建国的公务员模式再次启动，"艺术创作需要一定的前瞻性……"
克里斯滕突然向前迈了一步。
她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冰锥般的脆响。
"前瞻性？"她轻声重复，灰蓝色的虹膜在展厅灯光下几乎透明，"还是说……"
"——您亲眼见过'黑洞'？"
克里斯滕的问题像刀尖悬在两人头顶。
王建国的瞳孔猛地收缩，过一时，他突然露出一种学者般的沉思表情，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像是想到了什么。
（妈的拼了！）
"其实这个灵感..." 。
茶杯里的倒影中，他仿佛看见那个总是仰望星空的旧友。
"——来自我一位炎国朋友，孙连城。"
王建国抬头，眼神突然变得深邃，"去年深秋，我们在尚蜀观星台喝茶时，发现太阳附近有星体异常位移..."
李冰的眼镜滑到鼻尖。
（卧槽，不是？老哥你现编啊？！你怎么还把孙连城给搬出来了？）
"您知道，炎国的古天文记录很丰富。"王建国越说越顺，甚至翘起二郎腿，"我们对照《开元占经》里'荧惑守心'的记载，发现有个区域连续七百年都有星辰消失..."
克里斯滕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所以您仅凭肉眼观测..就推导出需要计算才能验证的天体？"
"哎，科学需要想象力嘛！"王建国突然拍大腿，活像在基层做科普宣传，"就像我朋友老孙说的——"
他整了整衣领，突然切换成孙连城式的佛系腔调：
"宇宙浩渺，人类不过尘埃。但尘埃也有权心怀宇宙啊。"
会场后排传来几声轻笑——几个炎国留学生正疯狂点头。而克里斯滕...
克里斯滕笑了。
那是个让室温骤降五度的笑容。
"孙先生...确实'心怀宇宙'。"她轻轻合上书本，皮革封面发出啪的轻响。
（卧槽这女人居然接梗了？那就别怪我玩到底！）
王建国突然噗嗤一笑，活像在酒桌上讲段子："那可不！"他拍着大腿，眼睛滴溜溜转，"我这老友啊——"
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窗口：
"办公室连个像样的窗户都没有，天天趴在小阳台上看星星！群众都管他叫宇宙区长！"
李冰的钢笔"咔嚓"一声被捏断了——这货玩梗玩个没玩了是吧！
"去年城区改造，"王建国已经完全进入状态，模仿着孙连城标志性的佛系腔调，"领导让他整改窗口，您猜他怎么着？直接把信访办窗口锯矮二十公分！"他惟妙惟肖地比划着，"说这样群众蹲着就能办事，仰头还能看星空！"
会场一片死寂。
哥伦比亚的学者们面面相觑——这听起来像是某种荒诞的炎国官场寓言？
但克里斯滕...
克里斯滕微微歪头，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罕见的困惑。
（这个人在说什么？）
王建国却越说越嗨："最绝的是啊！"他模仿着用望远镜看星星的动作，"信访办屋顶漏水，他愣是给修成个天文台！还挂块牌子写着'心怀宇宙天地宽'——"
"噗！"
后排突然传来喷水声——某个炎国留学生终于憋不住笑，但马上被同伴捂住嘴。
他们显然听懂了这过于具体的炎国特色讽刺。
克里斯滕的目光在留学生和王建国之间扫了个来回。
"所以..."她慢慢地说。
"总之呃，这是借鉴生活灵感创作出来的！"李冰突然插话，眼镜片闪着诡异的光，"科幻小说需要想象力嘛！"
突然，王建国的背脊挺得笔直，嘴角扬起一个练习过无数次的、标准的公务员式微笑——三分亲切裹着七分官威，像一层精心打磨的糖衣。
（李冰在桌子底下疯狂踢他：你他妈突然摆什么官架子？！）
"这位...呃…克里斯…呃…蒂娜？”
“……克丽斯滕.莱特”:克丽斯腾用冰冷的腔调提示到。”
“哦，对！克丽斯滕！对不起啊，这位女同志～！”
克丽斯滕皱起眉头：“同志？”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急是好事…急是好事啊…年轻人就应该有这股劲！质疑一切的劲！我们家乡啊，有个伟人的句子说的好，时代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到底还是你们的……”
“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啊，抱歉，抱歉，跑题了…”
王建国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个调，尾音带着那种机关汇报时特有的抑扬顿挫。
他的右手下意识地在空中划了个半圆
——去年在政务服务中心窗口实习时，带他的老科长就是这么比划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关于这个理论的得出......"王建国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而睿智，"它不是一个简单的、孤立的过程，而是一个系统的、动态的、辩证的认知过程。"
克里斯滕的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李冰开始用《废土余生》挡住自己抽搐的脸）
"首先，我们要从宏观层面去把握它的理论根基......"王建国的手在空中画了个圆，"同时也要结合具体实践去验证它的可行性。"
"在这个过程中......" 王建国的声音越来越洪亮，"我们既参考了前人的研究成果，又融入了团队的集体智慧......"
"最终在反复论证、不断优化的基础上......"王建国突然伸手拍了拍旁边李冰的肩膀，"才形成了现在的理论框架！"
李冰的眼镜片闪过一道绝望的反光。
会场死寂了三秒。
然后王建国突然露出那种领导慰问困难群众时的慈祥表情："当然，理论本身是发展的、开放的！大家如果有不同见解......"
克里斯滕突然转身就走。
她的靴子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一串脆响，金发马尾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锐利的弧线。
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让两个躲在角落的莱茵生命特工立刻缩回了脑袋。
"......也可以进一步交流碰撞嘛！"王建国对着空气说完最后半句话，端起茶杯的手微微发抖。
李冰从书后面露出半张惨白的脸："你他妈......"
"公务员面试宝典第八章！"王建国压低声音，"如何应对刁钻提问！"
闪回结束
李冰绘声绘色地讲完座谈会的场景后，王建国还意犹未尽地一拍大腿：
"哈！哈！哈！哈！你们说这女同志怎么回事啊？连这点场面话都听不下去，以后还怎么进步啊？！"
说完，他眼神突然变得深邃，学着某部经典电视剧里的腔调，抑扬顿挫地感叹道：
"老师……我太想进步了……"
林墨："......"
林墨听完两人的叙述，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源石虫当胸撞了一记。
"......你们......"
他的手指在半空中悬停了三秒，最终无力地垂下来。
脑海中闪过《孤星》剧情里克里斯滕的模样——那个站在石棺前，用冰冷的声音说着"真理需要被重新定义"的女人；那个为了科研理想连莱茵生命都能舍弃的疯子；那个让整个哥伦比亚学术界又敬又怕的......
——莱茵生命总辖，克里斯滕·莱特。
而现在，眼前这两个憨货居然......
"你们他妈居然——"他的尾巴"唰"地炸毛，"——跟那个莱茵生命总辖玩梗？！还把孙连城扯成发现黑洞的天文学家？！"
李冰推了推眼镜，镜片上还沾着刚才吓出来的冷汗："其实老王的临场发挥还挺......"
"临场发挥？！"林墨一把揪住李冰的衣领。
"用公务员话术糊弄她？！"林墨的声音都变调了，"你们知不知道她是谁？！《泰拉物理学报》最年轻的编委！源石能理论奠基人！你知不知道她当年驳回军方项目时说的那句'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到底有多震撼？！！
李冰推了推眼镜："呃......我们当时不知道......"
王建国在一旁弱弱举手："但我说完'宇宙区长'之后，她表情确实懵了一下......"
"她那是怀疑人生！她在怀疑你们两个是不是傻子！"林墨抓着自己的猫耳来回踱步，"一个掌握着国家级实验室的女人，突然听到两个'阿戈尔学者'用官场黑话讨论黑洞——还tm的扯黑洞是和宇宙区长孙连成一起看星星时发现的！没当场把你们抓去切片都是奇迹！"
“这太荒谬了！！”
王建国小声补充："而且她提问的样子真的很像我们省考的主考官，我也只是条件反射......"
他突然定格，尾巴僵直："等等......你们这反应……你们该不会真告诉她，你们与孙连城是用信访办屋顶的天文望远镜肉眼观测发现黑洞的吧？你确定你不是在跟我玩梗？"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莱茵生命总部 · 顶层观测厅
克里斯滕站在落地窗前，指尖轻轻敲击着那本《废土余生》的硬壳封面。窗外，特里蒙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映在她冷峻的侧脸上。
门被猛地推开。
"克丽斯滕！"
缪尔赛思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手里晃着一份文件袋。
她今天穿着便装，浅棕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发梢还沾着几片新鲜的叶片——看样子刚从生态园回来。
"喏，外勤部让我转交的。"她随手把文件袋往桌上一丢，目光扫过那本《废土余生》，嘴角微扬。
"外勤部的报告。"她顿了顿，"没想到你会看这个。"
克里斯滕没有抬头，指尖停在书页边缘。
"写得不错。"
"战前生活很诱人，没有源石，没有天灾……啧，真诱人啊？"缪尔赛斯轻笑，"还是说，你终于学会放松了？"
克里斯滕合上书，金属般的目光从镜片后透出。
"至少比《泰拉科学期刊》上那些‘源石奇迹’的废话强。"
克里斯滕头也不回："生态园3号区的样本分析做完了？"
"早就搞定了~"缪尔赛思撇撇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橙味风暴软糖，"给，新口味。"
她把糖果精准地扔到克里斯滕面前的小说上。
“别整天板着脸嘛，”她歪着头，绿眼睛闪着狡黠的光，“尝尝看？特意让麦哲伦带的。”
克里斯滕终于转过身，灰蓝色的眼睛扫过那包糖果。
“......糖分摄入会影响判断力。”
"是是是~"缪尔赛思翻了个白眼，"所以3号区新培育的生态样本——"
"——明天。"
"知道啦！"缪尔赛思拖长音调，转身时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欢快的弧线，"记得吃糖！"
门关上的瞬间，克里斯滕的目光落在那包橙味风暴上。
片刻后，她伸手拿起文件袋，指腹在封口的火漆印上摩挲了一下。
克里斯滕这才拆开文件袋。
里面的调查报告很薄，只有寥寥几页。
正如她所料——维克托·科瓦列夫斯基和托德·赫华德，这两个自称来自乌萨斯的"阿戈尔学者"，在泰拉各国的数据库中根本不存在。
没有出生记录，没有教育背景，甚至连入境记录都没有。
他们就像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更奇怪的是，他们的学术背景同样一片空白。
那些在小说中出现的超前理论，那些精准到令人不安的"预言"，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们曾经研究过相关领域。
克里斯滕走到窗前，雨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
她回想起座谈会上的场景——那个叫王建国的男人，用夸张的手势描述着"宇宙区长孙连城"的故事，眼睛里却闪烁着某种她读不懂的东西。
她故意用了几个只有内部人员才会使用的术语——那些连莱茵生命内部都极少人知晓的概念，甚至掺杂了它曾无意间透露的只言片语。
她想起座谈会上自己抛出的那个关于黑洞的问题——莱茵生命其实从未研究过这个概念。
"可笑。"她喃喃自语，"这个世界根本看不见星空。"
回到实验室后，她向它询问了同样的问题。
得到的回答令她瞳孔微缩：那些关于黑洞特性的描述，竟与那本《银翼世界》概念设定集中的描写惊人地相似。
唯一的矛盾是，它明确表示"肉眼不可见"，而那个叫王建国的作者却信誓旦旦地说，这是他和好友“宇宙区长”孙连城一起在信访办楼顶"看星星"时发现的…
那两个人打马虎眼，用官场话术绕来绕去，甚至抛出些荒诞的"设定"来搪塞。
但他们的眼神骗不了人——他们听得懂。
不是学者听到陌生理论时的困惑，而是某种……被戳中秘密的短暂慌乱。
就像在玩一场心照不宣的游戏，双方都假装不知道对方手里握着什么牌。
但是他们既像掌握着某种真相，又满嘴荒唐地编造着"和孙连城看星星发现黑洞"这种蠢得不真实的理由。
"你们…到底是谁…？"
她轻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抚过书脊轻轻敲着窗框。
时间会证明一切。
窗外，一辆印着避难所科技标志的货车驶过街道，车尾的霓虹广告在雨夜中格外醒目：
"《银翼世界》预售开启！见证传奇杀手117的冒险！"
克里斯滕眯起眼睛。
——避难所科技公司
林墨的尾巴"唰"地炸开："你们TM真跟克里斯滕说，黑洞是你们跟孙连城在信访办看星星发现的？！"
“这句话说出来，你自己会相信吗？？！！”
“我们是不信……”王建国挠头："但是这世界连魔法都有，还有比这更扯的事情吗......"
"——那是源石技艺！！！"林墨的耳尖剧烈抖动，"她可是能用数学公式推导出星荚曲率的女人！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星空—"
李冰推了推眼镜打断道："但我们听说过了，泰拉连基础天体物理都没建立......"
空气突然凝固，林墨张了张嘴，最后选择沉默。
并开始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盯着两人。
——正是这充满怨念的凝视，让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们既像骗子又像先知，既像天才又像疯子。
那些荒诞不经的谎言里，偏偏掺杂着连莱茵生命都未能证实的真相。
更讽刺的是，那本胡编乱造的小说，现在正被哥伦比亚大学生们奉为"批判源石工业，莱茵生命等巨企与病态社会的醒世之作"。
如果克里斯滕真对他们动手......
"哈。"他忽然笑出声，尾巴无力地垂下来，"我懂了。"
莱茵生命不是不动手。
是根本分不清这两个白痴到底在第三层，还是压根就在地下室。
她也动不了手。
窗外的霓虹映在他竖瞳里，碎成无数光点。
“你们就继续玩儿吧，我的活爹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