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内,方才因赵炳言语而凝固的空气,似乎并未因南椒笙的退让而缓和。南椒笙深吸一口气,试图做最后的努力,他身体微微前倾,语调尽可能放得平缓,压抑着心头翻涌的怒意:“赵道友,你我心知肚明,这丹药生意利润虽高,但前期投入、渠道打点、以及应对竞争对手的损耗,绝非小数。四成纯利,还要全权掌控经营……这已非合作,而是掠夺。你这条件,未免……”
未等南椒笙说完,一旁的南天星已是忍不住,她纤细的手指绞着衣角,看向赵炳的目光带着一丝哀求,声音细若蚊蚋:“赵道友……求您……再、再考虑一下,好吗?我兄妹二人……定会铭记您的恩情……”
然而,赵炳脸上那虚伪的笑意已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刻薄的冷漠。他甚至懒得再看南天星一眼,只是将目光投向南椒笙,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的条件,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南兄若觉得无法接受,那也无妨。
”他施施然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的褶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据我所知,令兄妹此次甄选的对手,云字一脉,对在下可是颇为倚重,早已开出了更优厚的条件。既然南兄无意合作,赵某也不便久留,这就去云家那边看看,或许……他们更需要一位能助其稳操胜券的客卿。”
“你!”南椒笙猛地站起,面色瞬间冷若冰霜,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你当真执意如此?!”
赵炳只是冷笑一声,连回应都懒得回应,径直转身,衣袂带风,留给包间内三人一个高傲而决绝的背影,就那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听雨轩。那姿态,仿佛不是失去了一个潜在的合作者,而是甩掉了一个碍事的包袱。
房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光影,也让包间内的气氛愈发沉闷压抑。
“嘿,这家伙,”陈泽的意识在脑海里幸灾乐祸地对陈璇泷吐槽,“够阴险的啊!我看他八成早就跟那什么云家勾搭上了,今天跑过来这一趟,纯粹就是故意给这对倒霉兄妹添堵,顺便抬高自己的身价!杀人诛心,玩得挺溜嘛!”
意识海深处,陈璇泷的光团不安地晃动着,传递出微弱的反驳意念:“四、四师弟他……他只是性格有些孤僻,说话直了点,本性……本性应当不坏的……”那辩解的声音,连她自己都觉得缺乏底气。
陈泽懒得再跟这无可救药的圣母掰扯,他将啃得干干净净的禽骨丢在桌上,目光转向对面那对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的兄妹,语气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轻松:“行了,别指望那个白眼狼了。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办?”
南椒笙颓然坐回椅子上,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目光涣散地看着桌上的杯盘,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还能怎么办?赵炳虽心性不佳,但他在筑基期炼丹师中的技艺,确实无人能及。丹药对修士的吸引力最大,也是此次甄选最容易快速积累财富的途径。
失去了他这个助力,我们……我们几乎没有胜算了。这对我兄妹,对我们这一脉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就在南椒笙心灰意冷之际,一直沉默着的南天星,眼中却骤然亮起了一道光芒!她猛地抬起头,仿佛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脸上愁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亢奋的喜悦。她看向陈泽,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有些发颤:“兄长!我们……我们还有陈师姐啊!陈师姐也会炼丹!而且……而且炼得非常厉害!”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的储物锦囊里掏出一颗东西,正是之前陈泽炼制的“旺仔牛奶糖”。她小心翼翼地将那颗印着古怪笑脸娃娃图案的糖丸递到南椒笙面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兄长,你尝尝这个!这是陈师姐方才炼制的丹药!效果……效果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南椒笙看着妹妹手中那颗散发着甜腻奶香、造型古怪的“丹药”,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本能地觉得这东西不靠谱,但看着妹妹那充满期盼和信赖的眼神,又不好直接驳斥。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接了过来,带着几分疑虑和敷衍,将那颗“糖丸”丢入口中。
下一刻,南椒笙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一股醇厚温和却又异常磅礴的药力,如同决堤的洪流,猛然在他体内炸开!那药力精纯无比,几乎无需炼化,便迅速融入四肢百骸,滋养着他的经脉,稳固着他的修为!其效果之迅猛,药力之精纯,远胜他平生所服用过的任何三品丹药!这……这怎么可能?!就这么一颗看起来像凡俗糖果的东西,竟然蕴含着如此惊人的药力?!
他僵硬地转过头,目光难以置信地看向对面那个正慢条斯理擦着手的白衣女子,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听雨轩内,死寂只维持了短暂的片刻,便被南氏兄妹间无声的眼神交流所打破。
那是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是同舟共济者在绝境中捕捉到最后一丝希望的共鸣。南椒笙眼中熄灭的火焰重新燃起,虽然微弱,却带着决断。南天星更是毫不掩饰眸中的光彩,仿佛已看到胜利的曙光。
南椒笙看向陈泽,先前因赵炳背叛而产生的颓丧与怒意已被一种更为复杂的考量所取代。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且充满诚意:“陈师姐,方才是我兄妹二人目光短浅,未识真人。若师姐肯不计前嫌,施以援手,助我兄妹渡过此劫,南家上下,必感念大恩。”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给出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师姐若愿合作,此次甄选所得盈利,我们愿分师姐一成。至于由师姐亲手炼制的……奇物,其收益,我兄妹愿分师姐三成。所有本金、材料、乃至打点渠道等一应开销,皆由我南家承担,师姐只需提供……技艺支持。”
南天星亦在一旁连连点头,她身子微微前倾,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紧紧锁住陈泽,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恳切。她的声音轻柔,却充满了力量:“陈师姐,兄长所言,句句肺腑。只要师姐肯帮我们,天星相信,我们一定能赢!”那笑容纯净明媚,带着不谙世事的真诚,饶是陈泽此刻身为女子之躯,心跳也不由自主地漏跳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