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炳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脸上虽然带着几分疲惫,但更多的却是难以抑制的骄傲与狂喜。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丹炉,一枚龙眼大小、通体翠绿、表面甚至有灵气萦绕成雾的丹药,静静地躺在炉底。
他用玉盘将这枚丹药郑重地取出,快步走到评委席前,高高奉上。
“三位前辈,请看!”赵炳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但语气中的自豪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三位评委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们激动地围了上来,甚至没等赵炳说完,胖评委就一把抢过了玉盘,将那枚丹药捧在手心,翻来覆去地仔细端详,脸上的表情从惊喜,到震惊,再到狂喜。
“没错!是筑基丹!货真价实的四品筑基丹!”胖评委的声音都破了音,他激动地对着全场修士大声宣布,“而且品质,已然达到了上品!天啊!老夫有生之年,竟能亲眼见到有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用固定的材料炼制出上品的筑基丹!此乃天才!真正的炼丹天才啊!”
“何止是天才!”另一位瘦高评委也激动地补充道,“筑基丹丹方缺失已久,炼制失败几率极高,此子竟能自行推衍,并一举成功!其丹道天赋,老夫平生仅见!”
筑基丹!那可是能让炼气期大圆满修士增加三成筑基成功率的传说中的丹药!每一颗都价值连城,基本是大门派内门弟子才配拥有的丹药,外面流传的更是有价无市!如今,竟然被赵炳当众炼制了出来!整个广场彻底沸腾了,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台上的赵炳,惊叹声、赞美声、羡慕声,不绝于耳。
在这山呼海啸般的赞誉声中,赵炳感觉自己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了。他挺直了腰板,那份属于顶级天才的自信与骄傲,在这一刻,彻底回归!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目光如电,再次投向了场地另一角的陈泽。
此刻,他看向陈泽的眼神,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复杂与躲闪,而是重新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属于胜利者的自豪与审视。他仿佛在用眼神说:看到了吗?这才是我的真正实力!这才是炼丹!
陈泽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在这时慢悠悠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用手里的折扇对着自己的丹炉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叮”的一声脆响,炉盖自动弹开,一股同样浓郁,甚至更加清甜的丹香飘散而出。
“哦?你也炼完了?”赵炳看着陈泽,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朗声说道,“不知仙子炼制出的,是何种灵丹?”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居高临下,显然,在他看来,无论陈泽炼制出什么,都绝对不可能比得上他这颗亲手炼制出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上品筑基丹。
陈泽没有回答,只是走到丹炉前,再次拿出了她那个标志性的大铁盆,对着炉口,轻轻一斜。
“哗啦啦”
清脆的碰撞声再次响起。就在赵炳还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准备开口点评一句“看来仙子在丹道上的造诣,也不过与我伯仲之间”的时候,他的话语,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眼中的自信与骄傲,在短短的一瞬间,被一种名为“惊骇”的情绪彻底击碎,然后,化为了无尽的灰白与茫然。
不仅是他,整个广场,所有的人,包括评委席上那三位刚刚还激动得手舞足蹈的“老登”,在看清陈泽从丹炉里倒出来的东西时,全都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齐刷刷地僵在了原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下一秒,一股比之前强烈了千百倍的、山崩海啸般的恐怖惊呼声,如同积压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几乎要将整个苏阳城的天空都给掀翻!
“筑、筑基丹!全、全都是筑基丹!!”
“我的天啊!整整一盆!一盆的极品筑基丹!!!”
那一声声发自肺腑、撕心裂肺的惊呼,如同一颗颗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广场。如果说之前还有人对陈泽那神乎其技的炼丹术抱有一丝怀疑,那么此刻,当那满满一大铁盆、散发着诱人甜香和精纯灵力的极品筑基丹真实不虚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最后一丝理智的弦,也“啪”地一声,彻底断了。
“筑基丹!真的是筑基丹!老夫有救了!我卡在炼气大圆满已经六十年了啊!”
“别挤!别挤!让我摸一下!就摸一下神丹!”
“仙子!卖我一颗!求您卖我一颗吧!我愿倾家荡产!”
人群疯了。数万名修士,无论男女老少,此刻都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双眼通红,状若癫狂,疯了似的朝着高台涌去,那场面,比最狂热的邪教徒朝圣还要恐怖百倍。城主府派来维持秩序的卫兵们,在那山呼海啸般的人潮面前,简直如同螳臂当车,瞬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评委席上,那三位德高望重的炼丹大师,此刻也彻底抛弃了所有的风度与矜持。
“我的!都是我的!”胖评委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发出一声与他体型极不相符的尖叫,像一只护食的肥硕土拨鼠,张开双臂就扑向了那个大铁盆,试图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将神丹护在怀里,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着:“谁也别想跟我抢!这些都是我未来师傅的东西!”
“放屁!王胖子你个不要脸的!”瘦高评委急眼了,一把拽住胖评委的后衣领,吹胡子瞪眼地骂道,“仙子还没答应收你为徒呢!”
“没错!快放手!让老夫也摸摸!”
三位加起来快一千岁的老头,就这么当着数万人的面,为了那一盆丹药,像小孩子抢糖果一样,毫无形象地撕扯推搡起来,场面一度十分难看。
而在高台的另一侧,赵炳呆呆地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地看着那盆璀璨夺目的丹药,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颗被他视为毕生杰作、此刻却显得如此可笑与渺小的上品筑基丹。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世界观在这一刻被那满满一盆的“神迹”彻底碾碎、颠覆,然后又重组成了一片虚无的混沌。
‘原来这才是炼丹,那我之前炼的那些,算什么?过家家吗?’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不信,这一定是幻觉,’
赵炳的眼神失去了焦距,嘴角挂着一丝神经质的、似哭似笑的表情,嘴里反复地、机械地呢喃着,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