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基米被抓走了。
他现在人在筑路工地。
这儿离索城不远，走半小时就到了。
打哈哈根本不管用，那两名巡警的目的非常明确，到这儿来的目的就是要把这一条街的去年没有交税的人全都赶去修铁路。
自打到这地方来，哈基米就止不住的四下张望着。他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工程要抓这么多人在外面儿这么没日没夜的干。
这眼下暂时也脱不了身了，当然只能好好观察观察，一会儿估计就轮到自己干活儿了。
他看到有几十上百个人在这里忙前忙后的，有劈山开路的，挖土掘石的，搬运材料的，平整地面的，还有在处理好的地表上铺上枕木的。
在这后头有十几号监工拿着鞭子指挥着他们，稍稍有所松懈的人就会在后背被抽上那么一鞭。
哈基米看的是浑身打一激灵，脑子里没来由的蹦出来一句话——“美洲大区开新服，上线就送一百抽。”
这要是结结实实挨上几鞭子，那不得皮开肉绽啊。
而且这整个工地上就没有轻巧活儿，不是劈山开路就是挖土掘石，就只有自己肚子里的这小半张饼的料，没等干到中午就得昏那儿。
最主要的是，哈基米是逃税被抓过来干的，属于惩罚罪犯的强制劳动，一分钱也不发给他呀。
“领主大人到底是脑子里哪根筋抽风了，才要修这么个费力不讨好的东西啊。”
他一边脑袋里寻思着，一边只能老老实实干活去。
因为初来乍到也不会铺这个东西，所以哈基米被分配去搬运土石。
他推着手推车一趟趟的把前面挖掘出来的给运到后面合适的地方倒掉。这期间看到一堆工人肩抗着搬运枕木和铁轨。
看着那些送过去的“铁条条”，哈基米多少有些知道为什么这东西叫铁路了。虽然他还是没有理解为什么要把铁条固定在地上，但是这种做法也让他感到有些熟悉。自己好像听说过类似的东西。
就是这么一愣神儿的功夫，鞭子落下来了，哈基米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么一下子。
突然而来的疼痛让他咬紧牙关，差点儿没叫出来。
“不要偷懒！加快速度！"
面对身后凶神恶煞的监工，哈基米只好照办。
“神气什么？不就是个监工吗？等以后我……”
哈基米一边儿干活，一边儿想着，只是贫穷和饥饿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他也没想好以后到底自己到底能发达成什么样。
或者说，哈基米其实不是很确定自己能够翻身。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休工的时候，他和其他的一堆工人集合，在一口大汤锅前排队打饭。
这时候大伙儿放松下来，彼此之间也能进行一些简单的交谈。
哈基米倒是没有什么想说的，他看着周围也没几个自己认识的人，就是要说些什么话，那也不太方便。
他只是听着其他工人在谈什么。
“嗨，老杰克，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别提了，我还想问你呢，我是看那公示栏有人念着说包吃包住一天还能给40个铜币才来的。”
哈基米觉得正常来讲这个条件还是比较吸引自己的。
“啊，我也是听人说到这儿有钱拿才来的，怎么了？听你这口气怨气很大呀。”
“哪有40个铜币？日结就20个，而且那监工还不放水，严的很，更不要提这伙食和住的地方了。我是打算再干个一周就不干了。”
哈基米觉得他现在就不想干了。
“那也还好吧，我看今天早上又来了几十号新人，这怎么回事儿？”
“你说那些‘囚徒工’和‘偿税工’？他们要么是犯了些事儿又交不起保释金，要么就是交不上税被拉过来的。”
哈基米听出来这是谈到自己这类人了。
“啊，原来是这个样子，我还以为又来那么多上当受骗的。”
“呵，不一定是没有上当受骗。他们能乖乖到这儿来估计是听了一些修路减刑或者是免税的鬼话，说是干够一个月就让他们回去之类的……”
哈基米回忆了一下，好像那俩巡警早上就是这么对自己自己说的。
“那不也挺好的吗？怎么上当受骗了？”
“你觉得他们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去呢，这些人都是被监工特别关注的，等到一周之后，他们熟悉基础工种了，就要成为一次性的耗材去修最难的架桥路了。”
听到这里，哈基米冷汗直流。他虽然不清楚这两个工人聊天的情况到底属不属实，但是他确实觉得，自己不想办法逃出这个鬼地方是不行的了。
就在他想出逃主意的时候，打饭的队伍也排到了他。
哈基米拿起边儿上的木碗，递到锅边，准备让师傅给自己打上一勺。
而当他的眼神跟打饭师傅对上的时候，双方都愣了一下。
“糊涂哥……你……”
哈基米很是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熟人，他没料到能在这鬼地方遇到湖涂哥，更没料到糊涂哥是煮饭掌勺的那个。
老实说，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这锅中料理的质量了。
糊涂哥也有些惊讶，不过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在哈基米端着的木碗中打上了一大勺。
哈基米多少有点感动，虽然不清楚这一坨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混合的糊糊汤到底能不能吃，但是糊涂哥的态度明显是想让好兄弟吃饱的。
意识到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哈基米端着碗走开了。他在铁路边儿上找了一块儿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下。然后瞅着碗里的东西，开始追忆往昔。
那一刻，他顺着那像黑洞一样的糊糊想到了很多，从老爸烤糊的大饼想到人生的意义和价值。
“完了，这是走马灯了……”
哈基米觉得这不是个好事，因为一般走马灯完了就要离开人世了。
他拿起木勺象征的搅了搅，试图把里头的东西和匀，然后舀起一勺来，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什么都没闻到。
“我这鼻子不灵啊，希望这东西能吃吧。”
然后他怀着莫大的勇气，将这一勺黑暗料理吞进肚中。
砸吧砸吧嘴儿，这好像是混了很多烂菜叶子，陈杂豆，烧烧发酸的黑面包，一点盐和木屑与微量沙子的……汤？
“勉强能吃。”
哈基米开始怀念自己包袱里头的饼子了，不过那些东西好像被巡警先生收缴了，现在已经不知去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