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咕噜噜……”
叶不修捂着肚子，在杂草丛生的山路上艰难前行，背后背着那把一言不合就发光发亮的“圣剑”。
“喂，你不是说‘包命’吗？怎么不包饭？”
「剑乃战斗之器，非餐桌之具。」
“你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鞘要活下去，剑才能继续活着？”
艾尔蒂雅沉默了两秒，像是在做逻辑回路的更新，最终冷冷回应：
「……合理。但不在契约责任范围内。」
叶不修翻了个白眼，继续蹭蹭蹭地下山。终于，在他勉强维持呼吸的状态下，远远看到了一处人烟。
——一座小镇，安静地坐落在山脚下。雨后初晴，屋檐上还挂着水珠，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木香与泥土气息。
“哈——文明的味道。”
他脚步一快，整个人像发现了加油站的没油车，飞扑而去。
刚踏进镇口，就被几个身穿制式皮甲的守卫拦下。
“站住！什么人？”
“旅人。”叶不修举起双手，露出一脸我很无害的笑容，“迷路三天，靠吃草活命，就想找点吃的……顺便洗个澡。”
守卫皱了皱眉，目光落在他腰间的剑上：“这剑哪来的？”
叶不修瞬间开启死遁模式，脸不红气不喘地胡说八道：“捡的。”
「……你竟如此诋毁我。」
“闭麦，我在做人类社会的外交活动。”他低声回应。
守卫还想继续盘问，正巧这时，一个穿着干净法袍的少女快步走来。
大约十五六岁，一头亚麻色的短发随着脚步轻轻晃动，眼神清澈得像刚打完井的山泉。手里还提着一串刚采的草药，腰间别着一个小小的十字徽章。
“是旅人吗？看起来快要饿晕了……他不是坏人。”
“梅琳小姐？”守卫一愣，态度立刻软下来，“既然您这么说……”
“快来吧，我家是药铺，可以先让你休息一下。”
叶不修：“……哈？”
他一脸懵，正想客气几句，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直接把最后一点尊严吼走了。
“好耶！”
——
十分钟后。
叶不修坐在镇上的药铺里，小板凳上一瘫，双手捧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喝得几乎升天。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我发誓，等我有钱了一定还这碗。”
梅琳笑着摇头：“不必啦，谁都不能对一位饥饿的人视而不见。”
艾尔蒂雅在剑中冷冷出声：「你是不是每到一个镇子都要骗饭？」
叶不修理直气壮：“我是打工换饭的，嘴巴动也是体力劳动的一种。”
这时，梅琳好奇地看向他背上的剑，歪头道：“这把剑……好像跟我小时候读过的神话里的很像。”
“哦？”叶不修警觉地按了按剑柄，“像哪把？”
“勇者之剑——艾尔蒂雅。传说千年前封印魔王的圣剑，沉睡在北山遗迹，据说能自行选择勇者并唤醒命运。”她一脸认真地说。
说着，她从厚厚的书堆里抽出一本封皮磨损的童话书，翻到中段，小心地摊开在叶不修面前。
“就是这里。”
他低头一看，页面上绘着一位银甲骑士，手握圣剑，高高举起，剑身射出一道金光，仿佛贯穿了整片天穹。
插图下方是一行潇洒的花体字：
“勇者之剑，艾尔蒂雅——
当魔王重生之时，圣光将再次降临。
唯有被命运选中的灵魂，方能拔出沉睡于北山的圣剑，唤醒神明意志，斩断黑暗轮回。”
叶不修沉默地看了两眼，默默合上书，若无其事地抬头：“插图挺好看。”
艾尔蒂雅冷冷响起：「那是我四百二十年前的外观原型。」
“你还记得？这不是挺虚荣的吗？”
「那位插画师是我认可的使用者之一。他画得很敬业。」
“你还给使用者打分？你是剑还是评分系统？”
梅琳完全听不到他们之间的灵魂互怼，仍是认真地说：
“这本书我小时候翻烂了。那时我总觉得，或许哪天，我也能在风雨之夜，遇到那位真正的勇者，带着圣剑，从山上走下来。”
叶不修默默低头，又喝了一口姜汤。
……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这汤，比刚才更烫了一些。
“……现在的小孩都不信‘努力能改变命运’了吗？”他低声嘀咕。
「你拔了圣剑，是奇迹的源头。」艾尔蒂雅淡淡回应。
“闭嘴。”
“你说什么？”梅琳疑惑地歪头。
“咳，我说这段故事写得真不错……啊哈哈。”叶不修赶紧笑着敷衍，一边把童话书合上递回去，“不过就算真有勇者，我估计早就躲进深山老林去了——这活听起来就不太有生存率。”
“不过……”梅琳眼神一亮，语气却悄悄一转，“最近镇子上发生了一些怪事，要是真的能有一位勇者来到这里，也许真的能帮上忙。”
“哦？什么事？”叶不修警觉地挺了挺耳朵。
“从前几晚开始，镇西边的教堂，每到夜里就会传来奇怪的低语声，像是有人在念某种古老的祷文。镇长去看过几次，但什么都没发现……不过有孩子说，看到银色的光影在夜里飘动。”
艾尔蒂雅沉默了一瞬，声音变得清冷：
「那不是正常现象。」
叶不修眨了眨眼，脑中瞬间浮现出熟悉的、危险的剧本味道。
剧情，来了。
“……你不会想让我去查吧？这种事找冒险者协会更合适吧。”
「你是勇者。」
“我不是，我是鞘！挂剑用的那种！这种任务应该交给有技能、有信仰、有火力的正规主角。我这边属于后勤组、生活组、搞笑担当，谢谢。”
他转头看向梅琳，试图最后一搏：“你们镇上有没有那种……比如民俗专家、除灵神官、或者专门研究低语语言学的学者？”
梅琳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点无奈：“镇子太偏了，没有冒险者协会，也没有神殿常驻。最近镇民都不敢靠近教堂，镇长还在犹豫要不要往南边的神殿报备。”
叶不修低下头，差点把脸埋进姜汤碗里。
“我明明只是来借个屋檐的……”
「但你也拔了圣剑。」艾尔蒂雅的声音平静却坚定，仿佛正缓缓把他推向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这一切都源自于我找个地方避雨……”
「你是我选中的宿体。」
“我怀疑你当时是盲抽。”
「你的灵魂在触碰我时，引发了神谕。系统认证通过，无误。」
“我真该举报你们这系统。识别精度堪比早期人脸识别门禁——胡子长一点都能认错人。”
一边疯狂吐槽，他一边感觉自己正被剧情按头推进主线，挣扎无果。
“你们那教堂……白天能进吗？”
梅琳眼睛顿时一亮：“你愿意帮忙？”
“等等等等，先说好，我只是去‘观察’，是‘可能路过’、‘路过不一定进去’、‘进去不一定出手’、‘出手也不保证结果’的那种观察。”
“那也足够了！”她笑得灿烂，“谢谢你，先生！”
叶不修：“……”
他低头望了眼姜汤碗底，缓缓叹了口气：
“果然，我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耳根子软。”
艾尔蒂雅轻声回应：
「……这也许正是你成为勇者的原因。」
“哎，一个可爱的妹子用真诚的眼神看着你，你知道这种伤害有多大吗？”
“而且，她的头发是亚麻色的！”
“要是长发就更好了。”
「吾记得你昨日才说‘只想苟到退休’。」
“没错。但那是在没有亚麻发少女来求我的情况下。”
「……」
艾尔蒂雅似乎短暂陷入了逻辑死机状态，像是系统检测到精神污染源。
叶不修趁机一口喝完姜汤，满足地抹了抹嘴角，站起身：
“好了，既然我已经在情感勒索与美色诱导下沦陷，那我们就出发吧——去进行一次‘仅限观察’、‘随时撤退’、绝对理性的行动。”
他一边收拾行囊，一边念叨：“我真是太仁慈了。下次一定要戴墨镜，防止被大眼睛AOE。”
艾尔蒂雅轻叹一声：「建议你同时准备耳塞与抗干扰魔法阵。你的精神抗性堪忧。」
“记下了，下次找木匠打一套‘勇者防诱陷套装’。”
「若你将这份心思用于修炼，或许已经能斩出一道圣光了。」
“斩出来干嘛？切牛排吗？我这挂剑架只求一个‘稳’字，斩太猛了容易掉件。”
艾尔蒂雅不再反驳，只留下一声无奈的轻叹。
叶不修一脚踢开药铺的门，斗篷随风甩起，强行摆出一副“不是主角胜似主角”的气势，迈步走向教堂的方向。
“来吧——我已经准备好被恐怖剧情投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