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叫埃德蒙的小镇子，很宁静，是我所需要的地方。”
莫德里安也没打算隐瞒，直接就告知了贝隆。
“我打算在那里待上几年——也有可能更久？说不定，但未来应该有段时间我是会在那里定居的了。”
“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尝试找找附近有没有熟人可以帮着照料照料你......什么的。”
“不必劳烦伯父费心了，我都准备妥当了。”
莫德里安笑着摇摇头——他当然早就托人打点好了自己在那边的一切。
“那个镇子的镇长是父亲他曾经一个生意上的朋友，是一个很精明可靠的前辈。”
“说起来，伯父怎么会这么关心我？我记得小时候伯父你对我的态度可算不上太好啊。”
“......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对于莫德里安的调侃，贝隆也只能苦笑几声当做回复。
两人后来又谈了许多，一直谈到了夜半时分，最后是因为莫德里安第二天一早就要去乘火车出发才作罢。
对于自己的这位伯父，莫德里安一直都称不上讨厌，即便是小时候被前者单方面敌视着的时候。
贝隆的能力当然是无可置疑的，当年要不是泰特留下了后手，加之帕罗尔运用得当，贝隆早就当上洛伊家族的家主了。
“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靠在火车座椅上，莫德里安一面咀嚼着松软的奶油面包，一面阅读着挚友寄来的书信。
该说不说，她的动作还真是迅速——自己明明是大前天才刚刚把他要去埃德蒙小镇定居的消息告知她的啊。
窗外的景色飞速变换着，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到莫德里安的身上，让他觉得有些刺眼。
“有些刺眼呢。”
而他旁边座位上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显然也和他抱有着同样的想法。
“的确如此。”
莫德里安礼貌地冲老人笑了笑，伸手将窗帘给拉了起来——这下可舒服多了。
“谢谢你，年轻人。”
老人也对莫德里安回以一个和蔼的微笑。他看起来对莫德里安很感兴趣，主动开口和后者攀谈了起来。
“看你的样子，一个人出远门吗？”
“是啊，换个环境散散心——不过老人家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莫德里安有些好奇——虽然在他上车时这位老人就已经坐在他旁边的位子上了，但也是直到现在两人才算正式有了交谈。
“从你的眼睛，孩子。”
老人指了指莫德里安那对好看的淡紫色眼眸，语气中满是慈祥。
“你的眼睛里藏着些许的迷茫——那是一种对未来的迷茫，一个正在返乡途中的人眼中很少会有这样的迷茫出现。”
“您观察得真细致。”
老人的确没有说错——莫德里安心中的确对未来的生活有着些许的迷茫。
找好了定居地点，远离了那个以利益驱动的家族......然后呢？
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在小镇上生活下去，还是为了其他的什么目标而奋斗？
莫德里安也说不清楚——至少他目前是没有找到什么明确的目标。
“真怀念啊，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有这么一段迷茫的时期呢。”
见到莫德里安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老人眼角的鱼尾纹也微微加深了少许。
“要来聊聊吗？年轻人，或许能对你有些帮助呢。”
“......嗯，好啊。”
看老人这么有兴致，加之这段旅途也确实有些无聊，莫德里安索性便答应了下来。
“哈哈，那就由我先开始吧。”
老人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讲述。
“我年轻的时候呢，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沉迷于研究古籍。”
“也不能完全说是沉迷吧......总而言之呢，在我恩师的启发与帮助下，我对语言学很感兴趣。”
“当时我和我弟弟还曾经进入到一所很有名的研究所里......那也算得上是一段值得回忆的时光了。”
“那段时间的我们一直都在致力于对中世纪文献的系统性整理和研究，还会到民间去了解、记录一些流传着的有趣故事。”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感慨啊......有值得为之献身的目标，还有志同道合的亲友，那时候的我也是意气风发得很呢。”
说到这里，老人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了几分怀念的神情——想来那的确是一段相当美妙，值得铭刻于记忆深处的时光呢。
“听起来确实如此——但看上去转折就要到来了。”
莫德里安也应声附和道——不过他看出来了老人想说的话并没有打算在此终结。
“你猜的没错，年轻人。”
老人微笑着点点头，慢悠悠地接着讲述道。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本故事——而故事，就必然会有跌宕起伏，没有什么人的人生算得上是一帆风顺。”
“我所经历的‘转折’说起来也很简单......其实就是得罪了上面的大人，被免去了所有的职务，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无业游民。”
“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影响还是蛮大的——怎么说呢，因为早年间的研究，我基本上没能攒下多少积蓄，家里比较值钱的也就只剩下了那些搜集来的古籍和各种各样的手稿。”
“不过这些东西相比起钞票来说，还是不太泛用了，会把它们当宝贝的人可算不上多。”
“所以呢，我就经历了一段相当糟糕的日子——没有收入，没有积蓄，糟糕的是生活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
“这我能理解，人的习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变的。”
莫德里安当然能理解老人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举个很好理解的例子，假如一个人每周六都会去参加酒会，时间长了之后他每到周六都会很自然的出现在吧台旁。
而如果这时候突然剥夺了他的资产——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依旧会驱使着他在周六来到吧台前，即便钱包里的钞票已然所剩无几。
“是吧。当时的我就是这样，即使可能连第二天的温饱问题都不一定有办法能够解决了，在见到那些古籍又或是手稿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地想要把它们买下来研究。”
“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也真是有些滑稽——一边四处寻找买家，将手头上的那些收藏变现成钞票，一边又在想尽各种办法不间断地往家里购入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