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舒尔茨......”
莫德里安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那对好看的淡紫色眼眸若有所思般望向了窗外沉沉的夜色。
“是个很安静的人。他在镇上住了将近两年，几乎不怎么会与人来往，基本上只有需要出门购买必需品，或者镇民找他买画时才会说几句话。”
“一般来说，他每天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画画，或者背着画板去河边、去森林写生。”
莱安特一边把杯中所剩无几的苹果酒全部灌进肚子里，一边为莫德里安讲解道。
“他的离开很突然，就在伯特伦家出事之后没几天。”
“据说是接到了远方亲戚的信，要去投奔。就连房子也是匆匆退租的，甚至还有许多东西都没带走，罗莎太太清理了好一阵子。”
“匆匆离开......”
莫德里安皱了皱眉，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在伯特伦家火灾之后？”
“时间上确实很接近，所以会让人觉得很古怪。”
莱安特承认，但随即又立马开口补充道。
“不过，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能够表明他和那件事有关联。”
“他离开时，我们镇上警力正和邻镇联合调查，盘查过所有近期离开的人，包括卡尔。”
“他的行李很简单，就是一些画具和衣物，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品。问话时他也很平静，回答得合情合理，所以......也只能认为是个巧合了。”
......巧合吗？
莫德里安心中默念道。
一个行为怪异的盗贼，专偷文字纸张。
一场目标明确的纵火，烧毁的恰恰是收藏着古老图纸和书籍的木工坊。
紧接着，一个深居简出的画家毫无征兆地匆匆离开。
这三件事在时间线上紧密相连，而且就在那位画家离开后埃德蒙小镇上再也没发生类似案件......真的单纯只是巧合吗？
卡尔·舒尔茨，这个几乎被遗忘的前任房客，此刻在他心中的疑点骤然放大。
“如果你有闲心的话，我其实很想拜托你帮忙留意一下这些案件。”
莱安特如此说道，帮莫德里安又满上了一大杯酒。
“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过你也是刚到埃德蒙，先好好感受一下吧，这件事之后再提也无所谓。”
“嘛，你的能力这么出色，不能收入麾下还真是可惜......我记得你刚毕业那会我就给你发过去了一个邀请吧？”
“啊，是的，我还记得呢。”
莫德里安当然记得——当时莱安特就有邀请他来这边，想要聘用前者担任镇政府的会计。
“哈哈，不过被你拒绝了就是了。”
莱安特哈哈大笑了两声，再次冲莫德里安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要说的也都说的差不多了，来吧！还是让我们先尽情享受这顿晚餐！”
晚餐的气氛在莱安特镇长爽朗的笑声和哈里斯的热情招呼中重新活跃起来，烤鳟鱼的鲜美和苹果派的香甜暂时驱散了案件的阴霾。
莫德里安也适时地放下疑虑，融入到了这份欢乐当中。
几人边吃边聊，很快餐桌上便摆满了空荡荡的酒瓶。
“哈哈哈，你小子酒量......嗝，真可以啊！”
明显有些喝上头了的莱安特豪爽地又将满满一杯苹果酒灌下肚，对着前方依旧没显露出什么醉态的莫德里安露出了欢喜且诧异的表情。
“酒量可是洛伊家族的必修课。”
莫德里安则是得体地笑笑，同样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如果是其他方面我可能比不上您，但喝酒我可是很有自信的。”
......开玩笑，以前还在洛伊家族里的时候，哪张酒桌旁边不围着八百个心眼子？
敢在酒桌边率先露出疲态？那和把一块肥肉丢到鳄鱼池子里有什么分别。
莫德里安的酒量可是经过特训的——虽然因为个人缘故，其实这项本领也没有被他用对地方多少次。
嘛，不过倒是经常靠这个本领耍心眼子，坑过好多次挚友和他比喝酒。
至于最后的结果......自然就是他无奈的扛着明明酒量懒得一塌糊涂却非得较劲上头，结果最后不出所料烂醉如泥的挚友，把她丢回到家里去了。
“真厉害啊年轻人。”
一旁的哈里斯，也对着莫德里安面前的那一大堆空酒瓶啧啧赞叹了起来。
“在你这个年纪就这么能喝的人可真是少之又少——喂镇长先生，怎么是你先不行了？”
看着因为酒劲上头而开始东倒西歪的莱安特，哈里斯连忙上前两步扶住后者，不至于让他就这么躺在地上。
“这家伙估计也是想跟你较量较量......结果却把自己灌醉了。”
“醉......还不至于，但确实是有点迷糊了。”
莱安特好歹也是曾经纵横各式酒桌的老手，虽说的确因为岁数问题扛不太住了，但还不至于就这么一头睡死过去。
“我......认输了，小子，是你比较厉害。”
“承让承让，镇长先生也很能喝了。”
莫德里安谦虚地回应着，也尽量动作平稳地放下了手中还剩半多的酒杯。
......嘛，其实他也是来心思了，就这么和莱安特对着喝。
虽然确实是小赢了那么一手吧......但其实他也有点扛不太住了，真要再喝下去他也得上头了。
好在是莱安特及时认输，让他总算是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这位镇长先生的酒量同样不容小觑啊，下次得做足了准备再来应战了。
“天色也不早了，你就......先回去吧，我坐坐散散酒劲再走。”
望向窗外几乎要升到正中央的明月，莱安特喷着酒气，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
“或者说......你跟我一起？我让车夫也给你送回去。”
“啊，不劳烦您了，莱安特先生。”
莫德里安起身——身形不自觉地晃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就被他稳住了。
——这时候可是最关键的时候，莱安特已经认输了，他可不能在这时候露出疲态啊！
清醒地离开酒桌才称得上是完全胜利——不过这完全就是莫德里安自己给自己设下的标准罢了。
“那么晚安了，莱安特先生。”
“嗯，晚安啊。”
已经是瘫在座椅上的莱安特朝莫德里安随意地挥了挥手——唉，岁月不饶人啊，要是再年轻几岁说不定就能喝赢这小伙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