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需要送你回去吗,年轻人?”
一路将莫德里安送出餐厅,哈里斯老板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条擦汗的毛巾。
他当然看的出来两人是在较劲,也看的出来莫德里安其实也快到极限了——所以才会这么问。
“谢谢您的关心,哈里斯先生。”
莫德里安微笑着婉拒,安全地返回住所他还是做得到的,这不是硬撑。
“不过没关系的,我正好走走,欣赏一下夜晚的埃德蒙。”
“那好吧,注意安全啊,你俩真的是。”
哈里斯无奈地摇摇头——这两个家伙,小的就算了,老的那个也不知事。
在门口目送莫德里安虽然步履略显蹒跚,但姿态依然挺拔地转身融入到夜色中后,哈里斯这才挠挠头,回到了餐厅里。
“现在的年轻人哎......”
“......呼。”
在夜空中的明亮皎月还有街边笔挺路灯的帮助下,莫德里安还算安稳的踏上了通往住所的鹅卵石小路。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给小镇的屋顶、烟囱,以及那紧闭的窗扉镀上了一层冷冽的银边。
晚风带着森林的湿气和河水的微腥拂过面颊,让莫德里安因酒精而发烫的皮肤感到一丝清凉。
他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将重心稳稳地放在每一步上,心里默数着自己到目前为止所走的步数。
这是以前莫德里安还在家族里时,为了防止在离席后失态而养成的习惯。
“清醒地离开酒桌,才算真正的胜利……”
他低声咕哝着,嘴角微微向上勾了起来。
虽然听起来很幼稚——因为这其实不过是两个男人无聊的较劲罢了。
但这种较久反而让莫德里安感到安心与放松——因为他知道即便最后瘫倒在座椅上的人是他,莱安特也肯定会将他安然的送回住处。
走了许久,公寓那扇熟悉的、漆成深绿色的橡木门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向因为他身上弥漫着的浓重酒气而稍显惊讶的罗莎太太打过招呼,莫德里安迈着有些虚浮的步伐回到了自己房间前。
掏出钥匙时,他能很明显的察觉到手指开始有些不听使唤了,冰凉的黄铜钥匙在锁孔边缘磕碰了好几下,才总算找准了位置。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房间门被打开了。
屋内一片漆黑,寂静无声——只有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隐约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莫德里安反手关上门,背靠着厚实的门板,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了一口带着浓郁苹果酒香气的叹息。
紧绷的神经在他回到房间后便骤然松懈,酒精的力量如同潮水般汹涌反扑上了脑中。
脑袋沉重得像是灌满了铅,眼前景物微微旋转,脚下的地板仿佛也变得柔软而不真实,先前在莱安特和哈里斯面前强撑着的清醒姿态瞬间便瓦解了。
“好像......确实有点喝多了......”
莫德里安甩了甩头,试图驱散眩晕感,但看起来收效甚微。
摸索着墙壁,凭着记忆和对房间布局的熟悉,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那张单人床所在的方向挪去。
途中膝盖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发出沉闷的响声。但莫德里安此时已经感觉不太到疼痛了,只想快点扑倒在那张看起来无比诱人的床上。
几乎是凭着本能,他勉强辨识出床铺的位置,踉跄着扑了过去。
有些僵硬的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莫德里安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连外套和鞋子都懒得脱,就这么静静地仰面躺倒在床上。
随着身体的放松,体内的酒精也在此时起了作用。
莫德里安的眼皮开始沉重了起来,意识也逐渐开始模糊。
......好吧,看来长时间没有这么喝的这么猛过了,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嘛,不过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需要考虑......就这么睡倒过去,感觉也不错。
如此想着的莫德里安轻声笑了笑,意识也如同断线的风筝,瞬间便沉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
......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种强烈的生理需求强行将莫德里安从深沉的睡眠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唔。”
膀胱胀痛得厉害,像是有个小锤子在里面敲打一般。
莫德里安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挣扎着撑开似乎被胶水粘住般的眼皮。
房间里依旧是漆黑一片,但月光的位置已经移动,斜斜地照亮了窗边的一小块地板。
“几点了......”
他摸索着床头柜,想找到怀表看看时间,却只摸到冰冷的木面。
体内的酒精仍旧在作用着,使得莫德里安的脑袋一阵阵的胀痛,宿醉的钝痛感清晰地宣告着存在。
“哈......”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要冒烟,每一次吞咽都带来了火辣辣的刺痛。
......看来是真的喝过头了。
莫德里安勉强撑起上半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伸手扶了扶脑袋——此刻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还在不断翻腾着。
强压下身体上的不适,莫德里安摸索着下了床,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勉强找回了身体的平衡感。
“水......还有,厕所......”
他低语着,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脚步虚浮地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
将膀胱里一晚上的存货尽数排干净,莫德里安也舒畅的松了口气。
他来到洗漱台前,用冷水洗了把脸——很好,稍稍清醒过来一些了。
“喝点水去......”
莫德里安记得厨房水壶里还有水——那是他傍晚出门前烧好的开水,这下正好派上用场了。
他摸索着来到厨房,就着窗外洒下的月光找到了此刻正静静躺在灶台上的水壶。
“——噗哈。”
莫德里安直接拎起水壶,直接对着壶嘴猛灌下去几大口凉白开。
冰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总算舒服多了,不过头痛还是没能缓解多少。
喝酒喝多后留下的后遗症嘛,他也不是没经历过,过一会就好了。
莫德里安放下水壶,靠在厨房冰冷的灶台边,闭着眼睛,努力平息着此刻身体内部的喧嚣。
不过酒精的余威仍旧在血液里奔腾着,他只感觉自己的思维像是被浸在了一片粘稠的糖浆之中,运转得相当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