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忍不住地惊出声来,听过睡觉一睡几千年过去的,怎么还能有时间往前倒的?!
莫非自己真在小说的世界里?
再说,“光和六年”,是哪个皇帝的年号来着?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但是张角张宝这样的名字绝对不是什么凑巧的重名,这可是东汉末年两个赫赫有名的黄巾党魁的名字啊。
可是大名鼎鼎的黄巾军首领怎么可能是一个刚刚一米五的妹子?青年一时乱了头绪。
“公子这是何意?”
张角关心道,估计是觉得青年受伤时伤到了脑子。
“我,怎么说呢,我...并不属于这个时代。比如你们看我的衣服,”青年两手摊开,展示起自己这一身黄色运动夹克,“看,我穿的衣服和你们的衣服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在我的印象里,好似只有‘古代人’才穿这种衣服......”
向她们解释着这些东西,但总感觉有些像对牛弹琴,或者像和原始人讲牛顿定理一样,尽管正常人听到可能会觉得是青年脑子有问题,但张角还是仔细听了下去。
两人静静聆听着眼前男人的疯言疯语,这时张宝插进来问道一句话:
“那...你们那个时代的人能吃饱饭嘛?”
这么问可能是出于好奇吧,毕竟这个时候不发生人吃人就已经算是稀奇了。
于是青年答道:“我们那个年代虽然不说人人都能过上理想的日子,但至少这个还是能保证的。”
“那你们...那个时候还会打仗吗?”
张宝好像听得来了兴致,她也渐渐从姐姐身后探出头来。
“......曾经有过...而且现在还在发生。”青年无奈地回答。
但这样的回答可能是让她失望了,青年竟然从这对大大的棕色瞳孔中感觉到了一丝黯然,“但没有关系,将来总有一天会没有的。”张宝听后,又悄悄缩了回去。
“哦,差点忘了,汤药已经煮好了哦。”张角转移话题,给青年从锅里舀来一碗汤。
“谢谢。”青年发自内心感谢,忽地瞥见碗底贴着两张黄色的羊皮纸,上面用红色颜料歪歪扭扭画着许多符号,仿佛是施加了某种法术,不禁想起历史上的张角游历四方就是用符水救人的。
不过笃信科学的自己是肯定不会迷信这些东西的,应该只是普通的汤药而已。
故而青年没有疑虑将汤药一口饮下,结果瞬间感觉神清气爽,身体自喉咙往下都轻松了好多,该不会是掺了冰吧??
“哇好爽,我觉得现在我能一口气不喘跑个马拉松!”青年惊叹道:“拿这个卖肯定能赚不少钱!”
“抱歉,此药方不外传的哦。”张角见青年反应良好,欣慰地笑道。
青年也附和笑着,眼神瞥到张宝见她低眉垂眼手指反复摩挲衣角。
不知为何,张宝的反应自遇到青年开始就表现出一种排外感,额,或是,羞涩感?
青年顺着帘子向远方望去,一条羊肠小道消失在山峦的密林中。
“那,接下来你们要去哪里呢?”青年询问她们接下来的行程——如果她们的行动轨迹还会和那个时代记载的一样的话,那肯定还会爆发黄巾起义,进而引起群雄割据,最后她们二人恐怕还会......
“我和崇焕打算先回巨鹿老家,公子你呢?”张角反问,“既然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想必肯定没有这个时代的钱吧。那不如先和我们走如何?到时候再另想办法。”
这一问真问倒了青年。将来的路该如何?
想到小说或电视剧里的穿越戏码,想必自己凭借对于三国的了解虽然能避免赤壁之战类似的大型悲剧,但是论水平和细节而言,要拯救张角她们的黄巾起义怕是有些异想天开了;可又如果去辅佐曹操刘备孙坚这些人,帮他们平定黄巾,岂不是相当于对恩人恩将仇报?
两难下,青年只能选择搁置问题,妥协道:
“好。我正愁在这里也没什么钱,如果我能在路上帮上你们的话,就是我的荣幸。”
青年摇摇头,垮下肩膀,原本紧攥碗沿的手静在腿侧,余下药汤的水平面随着臂膀微微颤动。
是夜,因为是“病号”的缘故,青年获得了睡在床上的特权,而她们两个则在打地铺。
可能是因为这里的夜晚没有手机,没有网络,青年迟迟难以入眠。正好白天没有机会,晚上身体便不知是否因为符水的力量恢复了许多,正巧出去走走。
拉开帘子,帐篷外的火堆噼噼啪啪,与周围漆黑寂静的环境格格不入,正像一个异乡人现在的处境。
怎么才能回去呢,或者说还要回去吗?青年思考着。
“回去也是当社畜,干嘛回去呢?”
喃喃自语,想到父母早逝,自己靠在外打零工的读上完了大学...琢磨了一圈好似也没什么挂记的。
“父亲母亲......”青年遥望远处皎洁的明月,一想到自己受了重伤,还迷失在这荒郊野岭,难免脑海里浮现起父亲母亲模糊的面孔。
“况且这还有两个女孩子暂时陪着我。”不得不承认这是真心话,毕业后,青年自己独自一人在外漂泊多年,无依无靠,如今突然遇到这两个少女这么友好地对自己,难免让有些家人的感觉。
青年独立在月光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来人——
“睡不着吗?”
张角在身后低声说道,嗓音仿佛生怕惊醒了妹妹。
“额,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吧。”
青年迅速低头整理并不凌乱的衣摆,喉结滚动着吞咽口水,声音却按耐不住陡然拔高:“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说了什么?反倒是,你还没想起来自己的名字吗?”
透过月光张角白皙的脸蛋清晰地进入青年的眼光。
“还没想起来......”
青年自觉奇怪,自己之前的工作,自己过去的经历甚至自己汽车的车牌号等等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可就是这个名字,这个跟了自己20年的名字就是死活想不起来。
张角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欲言又止。刹那间,张梁竟然从少女的眼神中看出了7久别重逢的感觉。
“诶,忘记了名字真是好可怜.......要不然我帮你取一个如何?白天我就有这种想法了哈哈,我叫你‘张梁’怎么样?”
少女唇角上扬,即使抿嘴也藏不住笑意,脸颊的酒窝像被指尖轻轻戳出的蜜糖漩涡。
张梁?
“哈哈,好名字。谢谢你了,梦凌。那请今后就叫我张梁吧。”
自己眼前是张角,帐篷里还睡着张宝,自己叫张梁好似也合情合理...
“那么,梁,你说你来自未来,可以说说你了解的历史嘛?”
“我认识的你们......唉。”
这句话已经到了嗓子眼,可就是卡在那里说不出来。
我总不能说在那个世界的你们是一群汉子,然后不久以后就要造反,进而揭开整个三国混沌的序幕,最后起义失败,残忍被杀吧。
“我记不太清了,我对这段历史本身就没什么了解,但希望未来会好吧。”
张梁百感交集,凝视着张角,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我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次日清晨,社畜属性的青年早早就醒来,反倒是张宝还在呼呼大睡(~﹃~)~zZ。
“真是的,明明白天那么怕生的孩子怎么睡相这么难看呢”
只见张宝四肢舒展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张开大嘴呼哧呼哧打着呼噜。虽然睡相是这么毫无防备,可白天醒着的时候又好似变了个人,这算是“人不可貌相”嘛?
张梁上下打理自己的衣服,衣领子上的塑料纽扣反着晨曦看起来亮晶晶的,后悔自己要是出事前把手机揣兜里,恐怕还能看个时间,说不定拍下来一张张宝的糗照。
身旁的张角尽管睡眼朦胧,但也艰难地挣脱被窝的束缚,鲤鱼打挺地咬咬牙钻了出来。
“梁,早安!”
梦凌见青年早早起来,估计是见药效起作用了,问道:
“梁,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这么高明的医术连我们那个时代的顶尖医生也甭想做到,这药真是神奇!”
张梁说完,像转呼啦圈一样有模有样地还来回扭了两圈腰。
“我觉得同时代名医华佗和张仲景都比不上呢!”
“华佗我不认识...但是你还说到‘张仲景’是吧?”张角骄傲地站起来,挺起自己的搓衣板骄傲地说道:
“哼哼哼!我认识她哦!而且我俩还是师姐妹哦!”
“!!!”
张梁好奇,张角怎么可能会和张仲景有关系?你别告诉我因为你们都姓张所以你们是师兄弟,哦不师姐妹吧?
张角见张梁这副模样,也不卖关子:
“其实也不算啦,她只是在我妈妈那里拜师了而已......”
“所以说,你妈妈是?”
“我妈妈可是大名鼎鼎的张伯祖张品济哦!”
看来还不能用常理推测这个世界......
这一边,可能是两人的动静太大,不小心吵到了沉睡的张宝。
“别吵姐姐再让我睡会~”
妹妹轻轻嘟囔道,接着又沉甸甸地翻了个身把脸转向另一侧。可又还没一会,应该是意识到这不是平常只有姐姐,昨晚还加入了个陌生的男人,她又触电般绷紧身体羞答答地扫向张梁和自己的姐姐。
“嗯...嗯嗯...”
张宝用被子掩住下半长脸颊,咕噜道。
“宝,没事哦没事哦。”
张角倒是得心应手好似提前知道妹妹的反应,挪到妹妹身边一手越过肩膀搂住她,一手放到她头上轻轻安抚。
“梦凌,这是......”
张梁刚想说出口,但又憋了回去,面对一个怕生的孩子还是保持沉默地好。
缓过神来,张宝应该是认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红着脸埋下头低语:
“对,对不起...”
一副乖孩子做错事等待父母惩罚的模样。
“梁,既然你身体感觉没什么问题,要不一会我们准备准备上路吧。”
梦凌见张宝清醒过来,便又续上与张梁的对话。
“那我先借一步出去透透气,等你们二人换好衣服收拾妥当,就一起上路吧。”
张梁看向羞答答的张宝,一个转身便除了帐篷。
不久,张角张宝张梁一行三人两马收拾行李前往巨鹿,张梁作为病号获得了骑驴的优先权,和张角并驾骑着两匹毛驴,毛驴身上则背着一路的行李,张宝则扛着一杆长枪扶着张角的毛驴步行在路上,看来两人一路走来一直都是她在当保镖啊。
就当三人行至一山谷时,突然一群乌鸦从一旁四散而过,紧接着便是一阵轰隆的地震声。
“地震?!”
张梁脱口而出,不,仔细揣摩好似动静也不是那么大,颇像放学后的食堂......
由不得去细想,顿时谷里便喊声震天,只见一波蓬头垢面头上还缠着破布条的一群家伙,正提着一把把锃亮的刀朝三人冲来。
——原来是一伙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