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梁可真是的~”梦凌在马上忍不住笑出声,
“姐姐...”崇焕不满地噘着嘴,给了梦凌一个白眼。
“抱歉抱歉,可是每次我想到昨天的事我就忍不住想笑。”张角一手捂住嘴笑道。
张梁也在一旁尴尬地目光乱瞟,瞟着瞟着发现前方竟然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仔细看还有稀疏的几个人驮着大包小包向山里方向来。
“梦凌,你看前面!”张梁指着远处示意道。
“咦?那不是?...”张角在驴子上撑起身子眯着眼睛眺望,若有所获。
“刘大伯...”张宝小声附和道。
“怎么刘大伯会在这儿?”
梦凌疑惑,刘大伯带着家里六口驮着大包小包来这里干什么?这里离巨鹿还有些距离啊。
站在这迟疑可没用,三人快马加鞭走出山谷,向远处的六人奔去。
“梦凌?”远处的男人远远招手,“是梦凌!是梦凌!”男人身旁的妻子也跟着兴奋地喊出声。
“刘大伯!”
张角三人在驴背上颠簸地赶到身前:
“你们怎么在这里?为什么身上大包小包的?你们要去哪里?”
“梦凌,还有崇焕!”
男人像见到了久违的老友,连忙凑到二人的驴子跟前,注意到身边还跟着个张梁,男人发问:
“梦凌上次回来时带来了崇焕,这次过了这么长时间又带了个男人回来?!莫非...”
“不不不是啦,我们不是大伯您想的那种关系!”梦凌红着脸,急忙连连挥手辩解道,“我们只是...”
“哈哈哈我们都懂,都懂!”
男人笑道,但马上话题一转:“梦凌这次好不容易回家看看?我虽然不想扫兴,但还是劝你们暂时避避风头,别急着回去......”
“大伯,为什么?”梦凌问道。
“眼下这不宿麦(冬小麦,常在六月收获,汉朝时称“宿麦”)丰收了?现在镇子来了帮兵正挨家挨户要粮呢!”
男人说着面露难色,不禁回想起自己拖儿带女逃出来的经历。
“可是现在不是正闹旱灾嘛?”
张梁回忆起飞燕的叮嘱:“旱灾期间官府还来收粮?”
“虽然不至于旱灾,但收成的确不咋样。”
男人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明了原委:
“主要是城里的地主哄抬粮价,一斛粟米都卖到5000钱噢!”
怪不得呢...张梁惊得张开大嘴,虽然刚刚穿越到这的他没什么金钱概念,但听到如此天价也是吓了一跳。
“怎么这样!”
梦凌柔和的女声里掺杂了几分愤怒,“所以大伯你才.....”
“唉,别提了~”
男人又叹一口气:
“愿意留下的就抵押自己的田地,没有田地的就卖女儿,就比如那李老鬼,说什么‘我死也得死到这儿’;至于不愿意留下的,就跟我们一样拖家带口逃出来了。”
“要真是如此,那我就更该回去了。”
梦凌反而坚定道,说着从行李里掏出飞燕临行前给的一块银锭,交到男人手上:
“大伯,用这些钱去别处买些干粮吧,我和宝决定了还是要回去看看。”
“我也去!”
张梁在一旁接上话茬,虽然心里有些不安,但乱世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单凭现在自己孤身一人哪也去不了,跟着张角她们起码能保证活下去,毕竟这个时候黄巾起义还没有爆发,历史应该不会修正得那么早才对。
“啊?!这...”
男人扔下行李普通一下跪在地上连着磕了几个响头,身后的妻子儿女也连连跪下:
“谢谢!太谢谢你了梦凌!在我们一家老小走投无路时...”
还没等男人说完话,梦凌便匆匆下马搀起男人的双手,“大伯,一份微薄之力而已,今后还要带着大家好好生活!”
男人泪流满面,连忙用胳膊肘擦擦眼泪,接着和三人寒暄了几句便又领着家人们上路去了。
看着远远一家老小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张梁心里有些感慨,看看梦凌,她也眉头紧缩,一言不发。
三人并肩走在路上,不久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但也都拎着大包小包,面露难色,看到梦凌回家,也纷纷凑上前去寒暄。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张梁心里也懒得去数路上到底碰见了多少户人家,顿时只听得有阵小童的歌声传来,唱道:
“小民种地,豪强收米~
“官爷骑马,税收到西~”
张梁听着歌词心里发毛,远远寻找歌声的来源,只见一个小童骑在牛背上叼着狗尾巴草悠闲地唱这歌——
看年龄这孩子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唱的什么,也许是自家父母耳濡目染造成的吧。
最后,三人终于来到了一路上心心念念的巨鹿县城。
可是这里早已破败不堪——路旁本该热闹非常的集市鸦雀无声,只剩下房檐上插的“茶”字旗、“米”字旗在风中飘荡。沙土的道路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不知何物的残骸,一路上唯一有活物的地方估计就是路旁偶尔会有些瘦骨嶙峋的乞丐擦肩而过。
“怎么会这样......”
梦凌的脸上黯然无光,紧紧攥住缰绳,就连平日里偶尔俏皮几句的张宝此时也一言不发,只是眉头紧缩死死咬住嘴唇。
三人路过转角,只见路旁两个乞丐正商量着什么,但唯一确定的是他们凶神恶煞的目光,仿佛在找空挡随时扑过来将我们的财物洗劫一空。但可能是碍于他们瘦小的身板,迟迟没有下手。
“梁,过了这条街就到我和崇焕的家了。”
最后,三人停到一处破旧的小木屋前,梦凌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锁,没想到大门嘎吱一下便被轻而易举地推开了。
“难道我们不在时有人来过嘛?”
梦凌越过门槛在家里四处张望,这时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马蹄声——
“这一户回来了!”一个粗犷的声音道。
顿时,一支十几个人的小队便把门口堵得严丝合缝。
“你就叫张角吧。”
那络腮胡的男人对离门口最近的张梁说道。
“我不是,张角在里面。”张梁向门内示意。
“我以为这名字是个男人呢,没想到是个漂亮小妞。”男人看看屋内的两位少女,带着身后的小兵涌进了房门内,张宝则赶紧藏到姐姐身后。
“你两年来都没交过税,是何原因啊?”络腮胡子问道。
“我们一直旅行在外,不曾回来过...”梦凌如实回答。
“这我可管不到了,这两年的田租,户税,献税...现在还多了个男人?那人头税再翻上一倍,另外还得给这男的另外添上兵役税。一共是568000钱。”
络腮胡子报菜名似的说出了一大堆税种,张梁这边听得一头雾水,直到听见“568000”这个天文数字,之前的一切雾水仿佛又被烈日暴晒地无影无踪。
“前些年还不是这么多啊!”梦凌也吓了一跳,连忙质疑道。
“今年的人头税换成粮食缴纳啦!你要是不想付钱,拿粮食来抵不就好了?”络腮胡子有些不耐烦了,态度比前一次也强硬了许多。
然而梦凌旅行在外哪种什么田地?更别说什么粮食了,只能考虑用银子交差。
只见她将手机械地伸进行李中,心里不禁左右为难,本想上去讨价还价,但又生怕惹出事来,只得乖乖掏出一块银锭交差。
“哦?你这丫头个子不大交钱倒是挺利索。”
络腮胡子没想到讨税的过程如此轻松,本以为还能欣赏一出家破人亡的戏码,可惜又泡汤了。
“咱们走!”
络腮胡子无奈摆摆手,门口的十几个汉子便如来时一般前往下一户人家了,只留下三人傻傻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