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室内，古典乐器的声音像缓慢流淌的河流。文乃坐在靠墙的折叠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姿势规整，却并不紧绷。
文乃的目光落在台上的星野星琉身上——「Aurora Camerata」(极光)的鼓手，也是「Stella Cradle」(星辰摇篮)的第二吉他手。此刻她正执弓于肩，神色专注。
极光的上半场的练习接近尾声，弓弦轻柔地拉出长音，像是情绪在空气中缓慢地沉降。
文乃的身影安静地待在练习室一隅。没有造出任何声响但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而极光的成员早已习惯这个“安静的观众”。有时候文乃会带上笔记本记录乐队的演出状态，有时候甚至会听着他们的练习曲目做填词练习。
文乃和「Aurora Camerata」的各位都聊得来，但始终都保持一点点距离。
而今天，文乃依旧只是看着。
“文乃姐每次来听，都非常安静欸。”排练间隙，星琉拧开矿泉水瓶，朝角落的文乃搭话。
文乃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着回应：“观摩学习中嘛。其实我非常爱好古典乐的，更何况是在这里听专业的乐队进行演奏。”
“专业嘛……”星琉思考片刻，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小提琴，“要是我们现在能练得更齐点，你就不是听练习，而是听演出了。”
“那就期待你们下一场演出。”文乃认真地鼓掌三下，然后笑着点头，像是真的在为刚刚的演出进行致意。
“那么，今天我就打扰到这里吧。”说完，文乃已经站起身，顺手把椅子折叠收好，向着星琉竖起大拇指，“接下来也要好好努力练习哦。”
星琉笑着朝她挥挥手，“那明天见。”
门外，宝岛乐器店昏黄的灯光将地板照得温暖柔和。文乃刚踏出几步，一道声音从侧边响起——
“今天的观摩就结束啦？”
文乃转头，说话的是宝岛乐器的店长，正靠在前台柜台边，双手仍戴着绒布手套，一副刚检查完乐器的样子。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文乃，语气算是温和，带着点老派调侃：“这次在你们几个高中生里，你算是……挺能‘看人’的吧？”
文乃有点疑惑地点头：“……算是吧？”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店长说着，拿下手套摘下手套，将其甩了甩。
“我们搞乐队的啊，最怕有人一边说‘没事’，但其实已经快要累倒了。”
文乃原本漫不经心的笑意微微一滞。
“是凪吗？”
“我可没说名字哦。”店长笑眯眯，“不过昨天桂川下午那会儿，打哈欠的频率……大概快跟我一样了吧，哈哈。”
“你和她都是对自己音乐认真的人，当然也会很在意练习质量。”店长似笑非笑地补上一句，语气里带有一点关心，“人就跟乐器一样，不好好保养的话，音色也就黯淡了，奏不出好曲子了。”
文乃的视线从店长身上移开，落在展示柜后的玻璃上。玻璃映出她的脸，有些模糊，看不清楚是在笑，还是在出神。
“我明白了。”文乃语调轻了些，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把什么念头压低了藏起，“谢谢提醒。”
她又重复了一句，“我会注意的。”
声音里那一点点“认真”，比刚刚的客气来得更真实些。
叮铃——门口风铃晃动，一阵带着阳光气息的风拂了进来。文乃还未回头，耳边就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
“文乃？”是一道微微压低的声音，还带着些刚跑完步的喘意。
文乃下意识转头，果然看见了穿着运动外套、额角还挂着薄汗的西园寺莲。
“啊，莲。”文乃语气一缓，“你跑步过来的？是顺路？”
莲穿着运动外套，额角微汗，头发贴着太阳穴，显然是刚刚结束运动。
“嗯……算是。”莲点点头，“也想看看你是不是在这边。”
文乃沉默地看了莲几秒，很明显是在观察着莲，随后开口道：“你出汗了。先别站在冷气出风口，风一吹容易感冒。”
莲愣了下，“啊……好。”
这时，文乃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她低头看了一眼，是亚砂妃的消息：
「场地确认完毕，下周二下午，代代木公园南侧圆形广场空出来了，可以演奏。」
文乃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而是飞快点开乐队群组，输入了一条消息：
「通知：下周二下午（5月13日），Stella Cradle 内部2V2V2对抗演奏赛，正式启动。」
莲的手机传来特殊信息提示音，很明显，这个声音与文乃刚刚输入的信息有关。
“什么事？”莲略微侧头，正打算拿出手机查看，却被文乃拦住。
“别看啦。”文乃将手一伸，轻轻挡住了她的动作，“待会你就知道了。”
不一会，练习室的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了，星琉握着手机，探出头来。
“等一下，什么对抗演奏？！我刚才不是才去喝水一会儿吗？！”
“没错。”文乃理直气壮地抬起头，笑容带着几分得意，“就跟通知里写的一样：下周二，我们来场2V2V2的队内对抗演奏赛。”
“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刚刚。”文乃说着，顺势将一只手自然地搭上莲的肩膀，身体微微向她侧过，“而我的队友——也已经决定好了。”
她顿了一下，嘴角一挑，“是西园寺莲。”
“欸欸欸欸欸欸欸———？！”莲和星琉一脸震惊。
星琉的表情直接挂不住了，“这也太突然了吧！我以为你会和我组！”
“别太伤心，小星琉。”文乃假装一本正经，“偶尔当一下竞争对手不也挺有趣的吗？”
星琉咬了咬唇，抱着琴重重一哼：“那我去找凪了。”
话音刚落，她转身走回练习室。
文乃目送星琉的背影消失，手还自然地搭在莲的肩膀上，没有移开。
“总不能是，昨天晚上我随口一提，你就临时起意了吧？”
“当然不是，毕竟场地的使用是需要协商和申请的，所以早早就开始准备了。”
文乃稍微靠得更近一点，眼神亮晶晶的，“所以，我的队友，你准备好了吗？”
“我……会努力不拖你后腿的。”
文乃轻轻眨眼：“那可不行。”
“嗯？”
“我们要赢。”
莲微微一愣。
“收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