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光线透过西区高耸的玻璃穹顶洒下，将街道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艾莉娅站在难民队列中，微微垂着头，银灰色的丝带蒙住双眼，在脑后系成一个柔软的结。
她穿着从救济站领来的素色长裙，布料粗糙，但足以遮掩她非人的苍白肌肤。黑发垂落肩头，发梢被刻意修剪得参差不齐，像是仓促间用匕首割断的。
“姓名？”登记处的士兵头也不抬，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艾莉丝。”她轻声回答，嗓音刻意放软，带着一丝颤抖，“艾莉丝·维恩。”
士兵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纤细的脖颈和蒙眼的丝带上停留了一秒。
“东区的？”
“嗯。”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家里……没了。”
士兵的笔尖顿了顿。他瞥了眼她干净的指甲和姣好的面容——这显然不是平民区能养出来的气质。
“眼睛怎么回事？”
“烟尘。”她低声说，“东区大火……看不清了。”
士兵叹了口气，在登记表上盖了个蓝章。
“去B区隔离，两天后没异常就转安置区。”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别跟其他人说……B区是给有身份的人准备的。”
艾莉娅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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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区的隔离室比想象中宽敞。
天鹅绒窗帘，实木家具，甚至还有一盆新鲜的玫瑰。艾莉娅指尖抚过花瓣，感受着植物汁液在细胞间的流动——她的嗅觉能分辨出这朵花被摘下不到两小时，茎秆切口处还残留着园丁的汗味。
“小姐，您的午餐。”
侍从推着银质餐车进来，盘子里是烤鳕鱼配柠檬酱，旁边摆着一杯琥珀色的果茶。
艾莉娅的胃袋抽搐了一下。
人类的食物对她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
“谢谢。”她摸索着拿起叉子，动作迟缓得像真正的盲人，“能再要一份……番茄吗？”
侍从愣了一下。
“现在新鲜蔬果管制，不过……”他看了眼她蒙眼的丝带，“我去厨房问问。”
门关上后，艾莉娅放下叉子。鳕鱼的气味让她反胃，但番茄的酸味至少能刺激唾液分泌——这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最接近血液的替代品。
窗外传来嘈杂的声响。她走到阳台，隔着丝带“看”向广场——巨大的全息投影正在播放晨间新闻。
“东区沦陷调查报告！”女主播的声音甜得发腻，“前区长克劳德·莱恩涉嫌渎职，未按规定检修屏障核心……”
画面切换到燃烧的街道，然后是教会骑士团“英勇救援”的摆拍镜头。
“无耻。”
艾莉娅的指甲陷进掌心。
投影下方，几个穿着考究的商人正在高谈阔论。
“要我说，猎人死得好！”秃顶男人晃着红酒，“那群怪物早该清理了，拿着我们的税金养尊处优……”
“听说吸血鬼专挑漂亮姑娘下手。”他的同伴挤眉弄眼，“不知道东区的妓院存货够不够它们吃，哈哈哈——”
玻璃杯在艾莉娅手中裂开一道细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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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分，侍从真的端来了一碟番茄。
“厨师长特意留的。”他骄傲地宣布，“说是给可怜的小姐补充维生素。”
艾莉娅用勺子舀起鲜红的果肉，汁水顺着唇角滑落。味蕾传来的酸涩感让她想起女皇血液里的铁锈味。
“听说今晚要宵禁？”她状似无意地问。
“可不是！”侍从压低声音，“北区又发现吸血鬼了，那些畜生居然学会了挖地道……”
艾莉娅的勺子停在半空。
进化得这么快？
“教会怎么说？”
“当然是祈祷！”侍从翻了个白眼，“他们现在把所有血库都管控起来了，说是防止吸血鬼混进来偷血。”
番茄汁在瓷盘上晕开，像一滩干涸的血迹。
艾莉娅突然笑了。
“帮我个忙。”她摸出一枚金纽扣——从某个死去贵族的外套上摘的，“能弄到……动物血吗？医生说我的贫血需要食疗。”
侍从盯着纽扣，喉结滚动了一下。
“屠宰场每天凌晨清理下水道……”
“足够了。”
鲜红果肉在银匙上颤动，汁水顺着她唇角滑落。酸涩的滋味让她想起女皇血液里沸腾的仇恨。
"听说西区也出现吸血鬼了？"她状似无意地问。
侍从紧张地环顾四周："那些怪物学会了挖地道...但教会说..."
"说什么？"
"说是东区难民携带的诅咒！"侍从压低声音，"现在所有血库都由骑士团直接管控..."
番茄汁在瓷盘上晕开，像一滩凝固的鲜血。艾莉娅突然轻笑出声。
多么精妙的谎言。
教会一边用人的血肉喂养深渊，一边把灾难包装成天罚；一边榨干平民的信仰，一边用他们的恐惧巩固权柄。那些在广场高谈阔论的蠢货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怪物就坐在他们精心构筑的象牙塔里，啜饮着鲜血酿造的谎言。
月光爬上窗棂时，艾莉娅解开丝带。银瞳在黑暗中灼灼生辉，倒映着新闻里主教慈祥的面容：
"恐惧才是真正的瘟疫！让我们用虔诚净化..."
她捏碎最后一片番茄，鲜红汁液顺着指缝滴落。
愤怒在她胸腔里结晶成更冰冷的东西。这些道貌岸然的骗子，这些操纵人心的魔鬼——他们比深渊里最丑陋的吸血鬼更该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