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稠,将希瑞尔包裹其中,形似空中的细沙,正在沉默中流逝死亡。
“这是…”徐林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间熟悉的房间,他怔住片刻,照着记忆,他的目光移到了那张病床上。
“……”
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徐林”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曾经圆润的脸颊瘦得脱了相,颧骨突兀地耸起,像是两座小山丘。
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蜡黄,仿佛被一层黄纸紧紧包裹着,毫无光泽可言。
身旁是穿戴整齐的医护人员,和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希瑞尔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父母。
准确的说,是前世的父母。
她眼眶不由湿润。
“医生…我…我…”母亲的声音颤抖着。
“病人肝癌晚期……准备后事吧。”医生沉默一阵后,还是将这个令人悲伤的消息说了出来。
这道消息就像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将徐林身边两位老人的内心击碎。
徐林父亲还好,只是叹了口气,双手颤抖的从怀中拿出盒香烟,从里面抽出一支将其点燃,随后无声的抽了起来。
也许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刻吧,妇人只是不断的低声抽噎,并没有造成什么动静。
这一短暂时间里,才是这间病房最安静的时候吧。
“爸…妈……”徐林气弱游丝,声音气若游丝,却还是努力撑起笑容,轻声安慰两人:“不是说…人死后都会转世轮回吗…所以,我只是去享受另一个生活了…”
“呜呜…林…林儿…”妇人终究没能忍住,一把抓住他的双手,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父亲背过身去,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微微颤抖,“没听林儿说,他只是去换种活法嘛,就跟以前去外地上大学一样。
有什么好哭的!”话虽强硬,可他那微微颤抖,不时抬起揉眼睛的手,却泄露了心底的波澜 。
“林儿,记住,无论是什么活法都要努力活着,你能做到吗……”父亲转过身,憔悴脸庞上是通红的双眼 ,但他还是那副熟悉的威严。
“我……”徐林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希瑞尔记得很清楚,上一世的自己还没说完就咽气了。
所以,这是两世死亡的重叠?
“这一次……应该同样如此吧……呵。”徐林在心底苦笑着说道。
“能……”
然而,不知从何处涌起一股力量,支撑着他,让他从干涩的喉咙中挤出一个字。
“!”
病床上的徐林,呼吸开始微弱起来,每一次喘息都要竭尽全力,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父亲像是隔着一层浓雾,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同时,这副视角也让置身事外的希瑞尔感同身受。
“…真的做到了…?”她眼眶红润,不敢置信的喃喃。
“滴—————”
在最后,回应她的只有心电监护仪上,那陡然变成直线的波纹。
而徐林那句迟来的回应,仿佛是他留给这世界最后的倔强。
同时伴随着徐林的死亡,一却都在化作碎屑,一点点的在她面前消散。
连带着她,坠入了永无止境的深渊之中,过往记忆也化作一幅赋画面,伴随着他的坠落而徐徐消散。
同时一些陌生片段也模糊的出现在她眼中。
那是一个穿着白纱裙的少女……很美…
“是谁…”
“是我。”这是一道空灵的声音,很陌生。
“你…是…谁…”
“……你还不能死,她们在等你。”
“她们……又是谁。”
不重要了…我好累…
望着深渊裂口随着他的坠落而缩小在视线里,倦意如潮水般,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渗透进来,眼皮好似挂上了千斤重物。
“徐林!你能做到吗!”声音不断从另一个世界传来,试图唤醒她。
“……”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之际,一声熟悉的呼喊,猛地穿透层层黑暗,直直钻进他的脑海中:“你能做到吗!回答我!”
这声音,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希瑞尔混沌的意识中。
徐林是谁……
我是……
“你能做到吗!”
希瑞尔微微一怔,鼻尖猛地一酸 ,用力点了点头,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哽咽:“当然,我能做到!”
因为…我即是徐林也是希瑞尔!
随着她的回应,时间开始停歇,周围所有的一切都被暂停。
一抹光明出现在她身前,希瑞尔毫不犹豫伸手握紧它。
瞬间,强光自手心之中迸发,逐渐照亮整片黑渊,刺得她不得不闭上双眼。
“那是!?”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那副画面映在她脑海深处。
一片金色世界……
……
听到被骂虚伪二字,纳斯卡一愣,叹了口气,随后看向瘫痪在地的希瑞尔。
精神感知之下,他已经看到希瑞尔体内的生命之力开始流逝,甚至于,之前那股微弱的精神之力也开始逐渐模糊起来。
“结束了。”纳斯卡低声呢喃。
他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指,准备加快最后一步。
“灵魂断绝,疼痛也只是一瞬的事。”
但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希瑞尔额头之时,纳斯卡手上汗毛突然竖起。
另一股陌生的精神之力出现。
很弱小,但却又拥有着一股韧性,即是不断被消磨,它也会源源不断涌出。
“见鬼。”纳斯卡双眼眯成线。
他不理会,只当这是某种防御手段,但下一刻,那股精神力越发浑厚,让他手指悬在了希瑞尔额头上方,寸步难进。
“……”
“你再怎么样,也只是一道精神力罢了!”纳斯卡眸子中闪过寒芒,周身气势陡然一变,力量彻底激发。
——哗啦啦!
漆黑空间内,汹涌澎湃的精神力,更是随着他意念而变化,狂风骤雨,一瞬骤来。
“孱弱如麻雀,又怎能匹敌高居穹顶的凤凰!”
“重海!破!”
一声怒喝,来自海洋的怒火再次出现在纳斯卡身后,精神之海中,一枚明珠高悬其上,
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明珠表面流转着丝丝缕缕的光晕,每一道光晕的闪烁,都与下方翻涌的怒海相互呼应。
——噼啪!
汇集全身力量于一指,纳斯卡终究还是破开精神灵墙,手指也“啪”一声,定在了希瑞尔额头,时间仿佛停歇在眼前。
“灵魂断绝,一切都结束了。”纳斯卡就这样静静看着。
突然,他双眼瞪圆,额角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
原本一动不动的希瑞尔,指尖毫无征兆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这是
“我的命运!我自己来决定!”
希瑞尔猛然睁开双眼,一股强大力量从她体内爆发而出。
“怎么做到的!?!”
纳斯卡脸色骤变,向后跃开,并在过程中再次御使“重海”往前压去。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意外,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纳斯卡的认知 。
纳斯卡眯着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紧咬牙关,低沉喃喃道:“不能再这样下去,绝对不允许再有任何意外发生!”
他周身魔能激荡,疯狂地朝着“重海”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