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
刚开门进家，就非常意外的得到了老姐的迎接。
“啊……嗯，我回来了。”
“头发已经擦干了？”
“嗯……”
行吧，不用想也知道是从哪知道的。
“那还准备在玄关站到什么时候？后面堵车了哦。”
老姐指了下我身后。
也是，馨月和娜娜虽然跟在我后面，远伊她们可还在门外呢。
我连忙让开位置。
娜娜当即向前跳了一步，冲老姐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
“清夏姐~我们回来啦~”
这是我家吧……
“欢迎回来，都快去洗澡吧，免得感冒了。”
“好咧~”
娜娜动作轻快地换鞋，直奔洗漱间。
馨月颇为无奈地摇头。
“清夏姐，那我带远伊和熙到我那边。”
“嗯，也好。”
“哎？所以我要和尼娜一起吗？”
紫鸢刚走进门就不免愕然了。
我也不免困惑。
按理来说，娜娜和紫鸢现在暂住在馨月那里，换衣服什么的都更方便吧。
“嗯，交给你了。”
馨月却已经带着些许坏笑一拍紫鸢的肩膀，又向老姐挥了挥手，便重新出门，带着远伊和熙去隔壁了。
“鸢鸢，你还愣着干嘛呢？快点啊~”
也不知是说好了，还是娜娜很清楚馨月会这么选，已经回返过来，站在走廊上对着紫鸢招手了。
“那……我就先过去了。”
紫鸢有些窘迫地赶忙换了鞋子，拘谨地和娜娜一起去洗漱间了。
结果反倒变成我愣愣地独自站在玄关。
“姐，爸妈呢？”
“有事出去了。”
“哦，那……咖啡店那边没问题吗？”
“当然没有，什么事都要我自己处理，还开店干嘛，打工不就好了。”
老姐有些没好气地双手扠腰，微微眯起了眼。
“所以，你打算在那站到什么时候？”
“哦……”
我赶忙转身关门，很快换好了鞋。
然而刚踏上走廊，就被老姐抱住了。
“笨弟弟，折腾自己这么久，这次总算没能躲过去了吧。”
“……你都知道啊。”
“哈……”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平时的聪明劲呢，几乎全校皆知的事情，你是怎么认为，我和爸妈会不知情的？”
“……因为，你们从来都没提起过啊。”
我的喉咙仍旧干涩，视线垂落在木地板上。
老姐没有回答，只是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温暖的气息如同小心地包拢着我心底的愧疚与不安。
“傻瓜。”
她半晌后才又轻轻叹了口气。
“你以为不提，那件事就不存在了吗？你以为爸妈不提，就是不在意吗？还是说，我们提了，就能够改变什么？”
“……”
是啊，能改变什么呢？
毕竟我一直想要的，都不是安慰，而是狠狠的指责。
所以老姐和爸妈该是很清楚，无论她们说得再多，或许也永远比不上，卢锦玉哪怕只是轻巧的一句苛责，才会选择沉默至今吧。
“我们也不想……让你时时刻刻都回想起这一切，更不想让你觉得，每次回家，都要面对一场无声的审判。”
老姐松开怀抱，双手搭在我的肩上，微微前倾的动作，让我不由抬起头，直视上了她已经泛着泪光的眼睛。
“那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你的错，我和爸妈的沉默，更不是你的错，我们的方式或许也造成了你的痛苦，可是，我们也只能做到给你时间，等你自己能够真正的走出来，而不是一遍又一遍地撕开伤口，逼迫着你去面对。”
她的话音很平静，却像一把钥匙，猛然撬开了我内心某个绣死的阀门。
这两年来，刻意忽略掉的，家人们欲言又止的眼神，以及餐桌上偶尔的静默。
老姐看似脱线却总在关键时刻的宽慰及守护……
零星的细节串联起来，带着迟来的暖意和酸楚，汹涌而深刻地冲撞着我的胸膛。
原来……并非毫不知情，又或是遗忘及冷漠，而是，笨拙而又厚重的守护。
眼眶骤然发热，视线迅速模糊。
我咬住了下唇，试图将不合时宜的软弱压回去，喉间却抑制不住地发出了短促而破碎的哽咽。
“姐……”
“好了啊，别惹我哭。”
老姐有些慌忙地又抱住了我。
“否则待会小娜和小鸢肯定要你好看。”
我不由发出了很是沉闷的笑声，然而滚烫的液体终于冲破了束缚，顺着脸颊滑落，砸在了老姐肩头上，在衣料上洇开深色的印记。
老姐没说什么，只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就仿佛是在说：『哭也没事的。』
◆
“秋秋！~早上好！~”
第二天起床时，窗外仍在下着细雨。
但仅是刚到客厅时，娜娜元气满满的问好，就让我不由觉得心情也和她灿烂的笑容一样愉悦起来。
“望秋，早上好。”
“早。”
紫鸢和馨月也先后打了招呼。
“嗯，早上好。”
娜娜迫不及待地过来将我拽到饭桌旁坐下，馨月便很快为我端来了早餐。
又打量了我一下后，微笑起来轻轻点了点头。
“看来昨晚休息得还不错。”
“嗯，谢谢你们，我没事了。”
“不客气。”
馨月轻声应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紫鸢微笑不语地注视着我，娜娜则是轻笑着将我的手臂挽得更紧了些。
我不由露出了笑容，却也忍不住问了起来：
“我爸妈和老姐呢？”
“都出门了……很早。”
馨月放下餐刀的动作稍微一顿，又微笑着看向我。
“清夏姐还需要时间适应店主的身份，叔叔阿姨，也需要些时间整理情绪。”
“嗯。”
我点头后，娜娜便主动松开手，让我能专心吃早餐。
吃过早餐收拾完毕，我们便如常出门前往学校。
虽然我有提出，让她们也不用非要这么平民化地一起上学，但反倒被否决了。
细雨如丝，空气微凉而清新。
我们撑着伞走着，娜娜不停地说着些趣事，似乎是想以此彻底驱散昨天残留的低沉，馨月和紫鸢偶尔符合几句，让气氛维持着刻意的轻松。
抵达学园岛，和远伊，熙，还有谙聆汇合后，走在既定路线上，气氛更为轻松的同时，也不再那般刻意。
熙和谙聆中途便和我们分开，前往各自的学校。
而我们踏入明华校门时，气氛却有些微妙的复杂起来。
“尼娜同学！”
“哼。”
伴随着突来的高声呼喊，馨月也沉着脸冷哼了下。
“唔！~这些人怎么阴魂不散？”
娜娜也没好气地直接抱起了双臂，目光不善地看向了出声后，抱着一捧玫瑰花就朝我们走来的男生。
高二的学长啊……
我心底不由叹了口气。
虽说下半学期刚开始，娜娜就在校内论坛做出了不再接受任何人告白的宣言，但架不住还是有人自信满满，又或抱持着侥幸心理，而继续试图向娜娜表白。
结果由于娜娜全然无视，才会在短时间内变成了这样吧。
可是现在雨也不算小哎，如果淋着雨等待就能表现出诚意，那位校医该……会挺开心的？
“呜诶？！~”
然而还不等我做出反应，娜娜就发出了很是厌恶的音调，将伞柄往馨月手里一塞，就快速躲到了我身后，双手紧紧地扒在我的肩头。
啊……都差点忘了，她还是个天生鉴渣圣体来着。
虽然当下在场最渣的似乎是我才对呢……
而那位高二的学长，即便如此也还是大步流星地走到我们面前，脸上堆着自认为深情的笑容，将玫瑰花束向前递了出来。
“尼娜同学！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无法忘怀！这份心意，请务必收下！”
他的话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眼神完全无视了其他人，直勾勾地黏在……好吧，我的身后。
“我已经说过了，不会再接受任何人的表白，所以非常抱歉，还请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了。”
娜娜这么说着，却连头都没探出去，继续严实地藏在我身后。
学长似乎被娜娜的坚决拒绝给噎住，僵在原地，手里的玫瑰花束微微颤抖，雨水早已浸透了校服外套。
却仍带着固执的尴尬，用僵硬的笑容挪动嘴唇挤出一句：
“尼娜同学，我…我是真心的……”
喔~演得真好，博取到的同情目光，果然都化成鄙夷向我汇聚而来了呢。
还有，什么叫做配我浪费了啊？压根没降低音量的议论，是真当其他人听不到吗。
拜托，就算我的颜值确实没有这位学长高，可就算没有眼下的复杂关系，我自认还是能够努力配得上娜娜的哎。
“学长，还请不要用这样拙劣的表演，来博取他人不知内情的声援，试图将其变作道德绑架一样的卑劣行径了。”
馨月眼神锐利地挡在了我和对方之间，也不管自己刚才的言论所引起的喧闹，扫了眼那捧湿漉漉的玫瑰花束。
“无视他人意愿，不顾他人处境，你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做到，谈什么真心？”
啊……
看来昨天的事残留的影响，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轻呢。
竟然直到馨月出面，我都没有做出应有的反应，唉……
我暗自叹息后，当即带着像极了背后灵的娜娜上前，站到了馨月的身前，直视着那位学长。
“非常抱歉，这位学长，我和娜娜已经确认了情侣关系，她也因此嘶？！~嗯咳，才会在校内论坛上明确表明了意愿，所以还请不要继续打扰我的女朋友了。”
不出所料，馨月冷着脸直接在我后腰上用力掐了下。
娜娜该是试图保护我，却也因此似乎被敲了个暴栗，轻声地痛呼了下。
远伊和紫鸢并没有说什么，但也悄然站到了我身后。
从那位学长的脸色上能够看出，她们俩的无声注视所带去的威慑，也该是一点不少。
“这样啊，抱、抱歉……”
那位学长很快眼神闪烁地耷下了肩膀，看起来很是颓然地退后了一步。
但我清楚看到了他眼底的狡黠。
唔……难不成？……
算了，暂时没有什么线索，因此自然也无法得出定论。
也只能之后和馨月商谈一下。
我们便没再停留，继续朝着教学楼走去。
踏入教学楼，娜娜才松了口气。
“哇~这些人怎么就不明白呢？幸好秋秋欲言又止地表明了、呜诶？！~”
“你很得意呢，洛耶尔特~”
馨月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揪住了娜娜的耳朵，咬牙切齿地喊着娜娜的教名。
“哇啊！不行！月月！这样好痛！”
“哼。”
该是也很清楚耳朵是娜娜的最大弱点，馨月很快冷哼着松了手，随后面无表情地看向了我。
“那个……”
我不由紧张起来。
她应该很生气吧，毕竟我们当下的关系如此复杂，我却当着其他学生的面，先承认了和娜娜的情侣关系。
馨月却忽然展颜一笑。
非常僵硬，极富压迫，很是恐怖的那种。
“那么，花心男，什么时候承认和我们有着同样的关系呢？”
“呃……”
“是啊，既然都当面承认和尼娜是情侣了，那我们呢？”
紫鸢也眯着双眼凑了过来。
“嗯、嗯！”
远伊用很是赞同的态度点着头同样凑了上来。
“那……要不就现在？”
面对着紧逼而来的压力，又看了圈周围注目而来的好奇和打量，我当下心一横，就准备直接宣告我们之间的关系。
“那还是算了，没仪式感。”
馨月却撇了撇嘴，径直越过我们就朝鞋柜走去。
“确实，至少刚才还有点浪漫呢。”
紫鸢也闷声叹了口气，一脸不开心地跟了过去。
“……我虽然不介意，但也很赞同她们呢。”
远伊侧头思考了下，微笑着说完，向我摆了摆手，便同样快步离开了。
所以……
我这算是暂时逃过一劫？
刚看向娜娜，却见她颇显郁闷地歪了脑袋。
“秋秋，人家虽然也很开心，但你选的时机确实有点不好，可要记得好好哄下她们喔~加油，人家去追月月了。”
说完摆了摆手就溜了。
“……”
“那个，赵同学？”
我呆呆地看向了打招呼的叶文轩。
“哦，早。”
“嗯，早。”
“……”
“……”
“你刚才都看到了？”
“嗯，没办法，很难不看到嘛。”
叶文轩有些尴尬地干笑起来。
“所以我有时还挺羡慕你的。”
“啊？”
“至少你的青梅们都不在一个学校。”
我很是无力地说着转身朝鞋柜走去。
“这压根就是在损人吧……”
“我也没否认是在损人啊。”
但这是事实。
我真的觉得，自己近期或许真可能因为胃穿孔而进医院了。
至于医务室？
还是算了，那位校医对我可没什么好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