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阿秋，早。”
“嗯，早。”
我点头回应后，坐到了位置上。
“咦？怎么了，明明昨天堪称圆满，但你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没有啊，只是昨天被闹得太晚，所以有点睡眠不足。”
“嚯？~~~”
李鹏程该没有误解我的话，但还是刻意地贼笑了起来。
“好了，老班来了。”
由于我刻意掐着时间，所以班主任几乎是前后脚地走进了教室，开始进行晨会。
我察觉到了馨月和娜娜的目光，便尽量让自己拿取包里物件的动作显得自然。
直到班主任隐晦的提醒让她们收回视线，才抬头看了眼她们的背影。
“对了，阿秋，哎？你要去哪？”
“有点事。”
第一节课刚结束，我便起身走出了教室。
“秋秋！”
娜娜有些慌张地追了过来。
“怎么了？”
“你……你要去哪呀？”
她透着小心地靠近过来。
该是因为我难免还是有些混乱，而彻夜难眠，不仅一大早就出门，还在平时不会去的地方，一直等到晨会快要开始，才前往教室的举动，让她因此心生不安了吧。
“有点事要去办。”
“那…人家可以一起吗？”
我考虑了下便轻轻摇头。
“不太方便，下次吧。”
“这样啊……”
见她沮丧地低下头，我轻轻揉上她的发顶。
“去和朋友们聊天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嗯！”
她像是松了口气般开心地笑着点头。
我则是看了眼从三班的后门探头观察情况，被发现后快速缩回去的远伊，和我们班的教室后门，还有远处走廊上同样藏起身形的紫鸢，随后在一片哄笑声中，转身朝着连廊走去。
很快到了五班的教室，站在门口看了一圈，便向注意到我的叶文轩挥了挥手。
他当即和周围的女生们说了什么，然后在一圈的失落中挤出包围圈，快步朝我走来。
“赵同学，有什么事吗？”
“先换个地方吧。”
“好。”
我想要请他帮忙的事情，不仅不方便在这说，紫鸢也还在另一侧的连廊观察状况。
“你和那位圣埃泽布加的青梅还有联系吗？”
等到了僻静处，我便直接问了起来。
“西娅？嗯，是还愿意保持来往的其中之一。”
“那能不能拜托你请她帮个忙。”
“这我只能说视你的要求而尽力，不过……是和她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有些小心翼翼又很是尴尬地笑了笑。
“毕竟，你会来找我帮忙，就很是难得了，还是拜托西娅的话，恐怕还很严重。”
“……倒也不是这样，总之，我想借到两套圣埃泽布加的校服，时间方面也越快越好。”
“哎？……唔，我先问问看吧。”
“好的。”
他当即到一旁先是发送了消息，接着很快接通了对方主动打来的电话，然后一通轻声的甜言蜜语，又很快换上了尴尬又讨好的语气。
也是，我知道这个请求不仅听起来很奇怪，还很困难。
可昨晚联系叶凝的时候，她就已经彻底关机了。
依照视频里的态度来看，这应该也是她所预想的过程之一。
叶文轩没多久挂了电话，苦笑着松了口气便回返过来。
“西娅说没问题，虽然并不是借来的，而是让人去订做，所以需要尺码，也要到下周才能拿到。”
“没问题，费用方面我这边会出，尺码晚点发给你。”
需要尺码的话，我还得再次联系之前找好的帮手，也就是唐飞雨。
毕竟就算换上圣埃泽布加的校服，想要通过大门，自然是要和门卫有所沟通的，但我开口肯定就会立刻露馅。
计划则是在晨会开始之前，就已经和唐飞雨商议完毕了。
虽说这样单方面的给她添麻烦，难免让我深感过意不去，但眼下也没有更为合适的人选了。
“这倒是不用了，西娅用的是她多出的份额，但你这是……准备潜入吗？”
“哈哈，算是吧。”
我干笑着回答，看着他的表情因此变得有些……精彩。
“好吧，既然你都已经打定主意了，我也只能默默为你声援了。”
“真是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不用客气的，能帮上你就好，倒不如说，和欠你的人情相比，这完全就是小事一桩，所以之后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也尽管开口。”
这话听起来未免有些夸张了，而且我也不记得有做什么能让他欠下人情的事。
反而是他既坦率又热心的态度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谢谢。”
“那我就先回教室了，有消息了会立刻通知你。”
“嗯。”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才回返教室。
“秋秋，你回来啦。”
还没坐回位置，娜娜就迫不及待地到了面前，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小心模样。
指尖卷着发梢，碧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忐忑和探寻，似乎想从我的脸上，看出之前去向的蛛丝马迹。
我努力让嘴角扯出安抚的角度，但即便看不到，该也僵硬得像是腐朽的面具。
“嗯，都说了呀，很快就回来了。”
昨晚冷静下来之后，我其实相当的懊恼，甚至直到现在，都不敢去想，硬是要看那道伤疤的时候，她的心里，该有多么的委屈和伤心。
“那……你中午想吃什么？”
该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她的笑容也有些僵硬起来。
“和平时一样就好了。”
“……那，晚上呢？”
她不仅话音低了很多，还已经慢慢地垂下了头。
“我今天要去工作室，应该会在那边吃。”
“……哦。”
闷声的回应，让我不由心下一叹，再度抬手揉上了她的发顶，惹得教室里又是一阵起哄。
“我会记得带蛋糕回去，到时候一起吃吧。”
“真的吗？！”
她当即猛然抬头，紧张而希冀地问道。
“嗯，当然是真的，你也知道，我……”
我努力维持着笑容说到这里，却不由顿住。
是啊，我没法对你们说谎，也不会对你们说谎。
我也很清楚，你们会选择瞒着我的理由，可是……理解是一回事，是否能够轻易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秋秋！”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慌忙地抓住了我的手，尽力克制着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哈哈，毕竟。”
我当即用带着些尴尬的意味笑了两声。
“我其实也是个馋嘴猫嘛。”
“……嘿嘿，好像是哦。”
她很是僵硬地笑了两声，接着既不舍又忐忑地慢慢松开了我的手。
“那……人家先回座位了。”
“嗯，也快上课了。”
我有些机械式地回答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目视着娜娜不掩失落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唔……阿秋，你们又吵架了？”
李鹏程这才略带迟疑地回头问了起来。
“没有，只是为了空出时间，近期难免增加了工作时长，所以都多少闹点小脾气。”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也未免太勤奋过头了，更何况，她们其实都不缺那点，这样会不知不觉就疏离吧，你该不会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
“也不是，单纯就是忙。”
“……算啦，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上课铃恰时响起，让他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打算。
◆
“喂！”
“……哈。”
我很是无奈地轻叹了下，才看向了又不知为何将我堵住的阮白钰。
“软学姐，不知道今天又有何指教？”
“哼！当然是刻意来提醒你，千万别忘了之前答应好的事情，而且你这是什么语气，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你该对此感恩戴德才对！”
讲点理吧，而且我心情很不好，真希望你能适可而止。
算了，还是先打发掉吧。
“我没忘，其他人也都同意了，这样该让您放心了吧？”
“最好是这样！”
阮白钰一股子居高临下的架势，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我。
“记住，我随时都在盯着你。”
“……哈哈……”
我却忍不住轻笑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
阮白钰不出所料的炸毛了。
“对呀，我也想知道，刚才有什么好笑的吗？”
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馨月，说着很自然地挽上了我的手臂。
阮白钰见状当即瞪大了眼，目光在我们身上打起转来。
我没有管她，侧头看向馨月，当即从她的双眸里看出了含义复杂的慌张。
“倒也没什么好笑的，只是难免想起，其实最初见到你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和态度。”
我说着轻轻挣脱她的手，打开了社办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还没坐到位置上，馨月清冷又带着不容置疑的话音便从身后响起：
“阮白钰学姐，容我直言，你这样频繁且无故骚扰本社成员的举动，已经对我们社团的正常运作造成了严重影响，还请自觉一些，立刻停止此类行为，否则我将会向学生会进行投诉。”
“等会！什么叫做无故骚扰？！明明是你们社团太过嚣张了！”
“既然这样，还请直接向学生会进行投诉，而不是以私下行动造成本社成员的困扰。”
“好啊！是你自己说的哦！我现在就去投诉！”
我坐到位置上，忍不住看了眼状况。
只能说以馨月素来擅长以波澜不惊的态度，去应对他人的方式，既收敛不住情绪，思维还和我老姐一样有些跳脱的软学姐，注定是要落在下风的。
“当然，本就是我主动提出的建议，无论任何后果，自然也由身为社团负责人的我全权承担，只不过……”
“哼！只不过什么？我告诉你，现在才来讨饶已经晚了！我绝对回去投诉你们的！”
“学姐还真是心急呢，我只是想说，根据学姐之前的行为，以及对我们社团所不满的原因，综合考量的话，吃亏的肯定只会是学姐。”
“才不可能这样！”
怎么不可能。
拜托看清局势，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招惹你半分啊。
“呵呵，不管学姐是否相信，总之，我能够给出的忠告就是，学姐，你也不想文学社本就不多的经费，因此被再度扣除一部分吧？”
“什么！？你！……你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还请都冷静一点？
“就算是威胁吧，然而遗憾的是，这里可没有会偏帮你的人证，所以还请学姐不要白费力气了，还是赶紧去吃饭吧，不然待会食堂很可能就没位置了。”
“不用你帮忙操心！就等着被投诉吧！”
“拭目以待。”
“哼！”
“学姐走好~”
“唔~~~哼！！！”
软学姐摇曳着发带气冲冲地离开了。
唉，然而哼得再大声，这一场较量你都已经输了哦，软学姐。
馨月很是寻常的得胜归来，却又不同寻常的坐在了我旁边的位置上。
我不由侧头看去，对上目光，她当即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看向桌面，安静地坐着。
娜娜和远伊，还有紫鸢先后到来，也是什么都没说，安静的坐在我对面和右边的位置上。
古舒妍和林淑柔，还有米小黎没多久也提着饭菜抵达，看到气氛很是不对，米小黎也没再挤兑我，而是说着毫无营养的话，将饭盒分到了每个人的面前。
久违的安静，却又沉闷无比的用餐时间很快结束，我将自己的饭盒收好摆在门外固定的位置上，和看起来由于气氛食不知味而落在后面的其他人统一打了个招呼，便径直朝着楼梯间走去。
到了楼梯间，却不是往下走，而是向上。
很快便到了学生会室，并敲响了门。
“请进。”
悠娜平稳的话音很快传出，我便推开了门。
“赵同学？有什么事吗？”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我问着走进去，并轻手关上了门。
“其他人都已经去巡逻了。”
“那不是风纪委的职责吗？”
我有些奇怪地在她对面坐下。
“虽说巡查方向不同，但也都是维护校园秩序，其实没必要分工过于明确。”
“嗯，确实，而且还打扰到你吃饭了，真是抱歉。”
“没关系……”
她有些迟疑地想要放下筷子。
“没事，你还是先吃饭吧，我的事并不要紧，也希望不会让你感到不自在。”
“这倒是不会，那还请稍候片刻。”
“好的。”
我点头后先是看了下窗外，才想起今天还没进行原诗的签到，便取出手机点开了游戏。
“是关于尼娜的事吗？”
悠娜很快整理好餐盒，打理好自己，直入主题地问了起来。
“……算是吧。”
“这不像你，是昨晚我们离开之后，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悠娜。”
“请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收起了手机，直视她的双眼。
“你曾经……被人欺瞒过吗？”
“当然，人心难测，事急从权，无论是谁，总会因某些原因而做出此类行为的。”
“是吗……那……你是怎么应对的？”
她没有立刻回答，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会，很快恍然点头，该是对现况有了一定的猜测，随后很是认真地考虑了一会，才说道：
“我无法给出具体的应对方式，只有个人看法，那便是这世上无法出现乌托邦，所以每个人都理应有自己的秘密，才能够切实地拥有真实感，只要这个秘密不会对现况造成崩坏性的影响，无论是谁，最好都不该对此进行深究……”
她稍作停顿，抿着唇视线偏挪了下，又回转过来。
“如果状况相反，那也就只剩两个选择，其一，将一切都摆至台面之上，用各自最为真挚的想法，去寻找其中的平衡点，至于其二……”
“……请继续说。”
我的话音嘶哑而低沉。
她却深深地叹了口气。
“可你不但比其他人更清楚可谓众所皆知的答案，也比其他人更为冷静的做出了判断，所以……还请让我做出我个人会选择的第三个答案吧。”
她苦笑着将食指摆在了自己的唇前。
我对此了然于心地轻轻点头。
“谢谢，那我就先告辞了。”
“请慢走。”
然而我才刚站起转身，就被她叫住了。
我回头看去，就见她起身肃然地鞠躬。
“还请不要太过苛责表姑奶奶，她真的将你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
“……也请放心，我虽然很清楚自己的优柔寡断和滥情无耻，但也真的将她看得非常重要。”
即便她无论如何再三强调，执意矫正，也仍然都比自己更为重要的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