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望秋，你怎么灰头土脸的？”
时间转瞬即逝般到了周五，也就是远伊生日的当天下午的体育课上，负责运水的张语梦一见到我，便这么讶异地问了起来。
“这就得问问闲得发慌的那群人了啊……”
这节体育课是和六班一起上的，女生是在旧体育馆里进行篮球和排球对抗赛，男生则是在操场上进行足球对抗赛。
然而我才上场了五分钟，身上就多了十几个足球印。
这谁玩得下去啊！
“哈哈，这还真是灾难了呢。”
她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有些尴尬又好笑地从推车上拿了瓶水递给我。
“那就当做稍微休息下吧。”
“谢谢、哇？！”
我道谢着刚伸手，呼啸而来的足球便砸在了身前不远的地面上，随后弹跳着越过我的上方，击打在身后的树干上。
“喂！不要太过分啊！”
张语梦当即朝着球场怒斥起来。
“抱歉、抱歉！”
“公主殿下！没伤到吧！”
“喔！赵同学，没事的话赶紧把球给我们一下！”
“啧……”
我不由咂舌，先是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印子，随后拾起滚落在右侧不远处的足球，狠狠一脚将球朝着场内踢去。
“哈哈！辛苦啦~！”
“赵公主威武！~”
“咻~！咻~！”
咻个屁啊！
班上的男生们倒还好，我身上有两个印子，确实是不擅长运动的同学无意造成的，但其他的全都是六班的男生刻意造成的。
这还是班上不少男生有主动帮忙掩护，同时还会帮忙发起反击的情况。
正因如此，我才只好主动下场，避免矛盾演变成冲突。
“哎呀，这下你总算知道天使大人的影响力了吧。”
“……唉。”
我叹了口气，接过水瓶拧开盖子灌了些水，试图压下心底的烦躁。
确实，那天在校门承认和娜娜的情侣关系后，别说体育课了，我有时走在校园里，就会莫名遭遇稀奇古怪的袭击。
特别是放学后，即便是直接离开学校，也会不知从哪飞出个足球、篮球、排球什么的，目标明确地朝我呼啸而来。
因此中招两次后，我便随时打着警惕，虽然之后每次都能躲过，但最烦人的是，即便如此，这些袭击也往往伴随着起哄和口哨。
就像刚才那样，简直是对精神的持续骚扰。
让人同时火大的是，这种明目张胆又打着『不小心』幌子的袭击，让人连发作的理由都找不到，只能这么憋着一肚子闷气。
幸好暂时没人敢藏起我的书包，或者在课桌里塞满『挑战书』什么的，不然娜娜指不定已经发飙了。
毕竟我包里现在不仅被她们塞了不少私人小物件，近期为了工作的时候，满足她们心血来潮的『就区购物』，我还只能带着那些价值过千万的各类贵宾卡，一旦出问题，始作俑者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操场上阳光刺眼，六班最为积极的那几个家伙，还在嬉皮笑脸地朝这边张望，显然觉得刚才的『战绩』相当值得炫耀。
私语的内容，恐怕也不外乎『天使大人的男友也不过如此』之类的酸话吧。
张语梦大概也猜到了，很是无奈地皱着眉头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
“暂时忍耐下吧，热度总会过去的。”
“但愿吧……”
我嘟囔了一声，她则是稍微凑近低声道：
“而且你应该庆幸，现在只曝出个尼娜，不然你绝对要寸步难行了。”
“……好像是的。”
因此不由看向体育馆，试图想捕捉到馨月或者娜娜的身影，然而却当即看到一个白色球体笔直地朝我飞了过来——那分明就是个棒球！
该死的！
我当下最先的反应，就是赶忙转身护住不明所以的张语梦，因此只能任凭那个棒球撞击在我的后背上。
“唔！”
“阿秋？！”
“望秋！”
“赵同学？！”
“公主殿下！？”
我发出闷哼的同时，球场上离得较近的同学们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当即慌张地喊叫着跑了过来。
“望秋你还好吧？”
张语梦这才反应过来，慌乱地询问起来。
“没事，就只是砸到背，力道也不重。”
我咧着嘴挤着笑容宽慰她。
来到旁边听到我这句话的李鹏程，当即稍显放心地松了口气，又立刻看向了朝着将球扔向我的那两个六班男生。
“你们到底闹够了没有！？”
说着便怒气冲冲地冲了过去。
球场上的比赛也因此当即停了下来。
李鹏程则是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一样，冲到那两个明显有些发懵的六班男生面前，一把就揪住了其中一个男生的衣领，用的力气很大，毕竟拽得对方都不由踮起了脚。
“玩上瘾了是吧！”
他的声音炸雷一样，唾沫星子四溅。
“不是的！是不小心脱手了！真的！”
那个男生挣扎着想掰开李鹏程的手，慌乱地辩解起来。
“脱手？脱这么远还砸那么准？！”
李鹏程厉声质问的同时，另一个男生上前试图劝阻，却似乎被他凶狠地瞪了一眼，顿时就缩了回去。
我们班的同学已经迅速聚拢，站在李鹏程的身后。
其他的六班男生也很快围了过来，不少人脸色尴尬。
双方形成对峙，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放手！都说了是意外！”
被揪住衣领的男生梗着脖子叫嚷，试图掰开李鹏程的手，声音却因衣领勒紧而发虚。
“我管你是不是意外！先给阿秋道歉！”
李鹏程再又一声炸吼，一时也没人敢上前硬拉。
“算了，我没事。”
我忍着后背有些火辣的钝痛，赶紧跑过去按住了李鹏程紧绷的手臂。
“没事个屁！他们摆明了就是冲你来的！”
李鹏程气愤地吼着，眼睛都红了。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这都第几次了？！还差点伤到语梦，真当我们是软柿子啊？！”
“就是！我刚才就想揍他们了！”
“没错，要不是望秋心好劝着，真以为我们好脾气啊！”
“六班的，这事你们确实过分了，别以为道歉就能了事。”
“那你们想怎么着啊？”
“是啊，不就玩笑开过了吗？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
“二班的你们也别太嚣张了，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大家都先冷静点！！”
一个六班男生硬着头皮上前。
“有话好说，李鹏程，你先松手……”
话音还没落，离得最近的我们班男生猛地推了对方一把。
“滚蛋！轮得到你说话？”
这一下如同点燃了引线，六班那边立刻炸开了锅。
“干什么呢！想动手啊？”
“推谁呢你！”
“砸人还有理了？！”
“都说了不小心的！”
“不小心个球啊！砸完还嬉皮笑脸的，故意得没边了！”
“就是！玩笑是吧，不如让我们也玩玩？！”
“来啊！有本事就来啊！”
叫嚷声瞬间淹没了这片场地，原本还在观望的双方男生都像被磁石吸引，呼啦一下全都围挤过来，如同两道紧绷的人墙撞在了一起。
“废什么话！干他们！”
“上！”
也不知是谁先挥出了拳头，两道人墙当即剧烈地扭曲变形，焦灼着交织在了一起。
混乱当即扩散开来，李鹏程见到双方动手，估摸着也是跟着头脑一热，抬手一拳就砸在被揪住的那个男生脸上，痛得对方当即嚎了一嗓子。
“别！”
我记得大喊，然而这种情况，哪里是喊两声就能劝得住的。
就连平时稍微有点关系的双方男生，都由于混乱而红了脸，像是要解决新仇旧恨一样扭打在了一起。
“玛的！让你们砸！”
我们班上平时挺斯文的一个男生，脸上不知被谁打了一拳，眼镜歪斜，咬牙切齿地揪住一个六班男生的领子，互相角力，脸都憋得红了。
“都说了是意外！你们聋啊！”
另一个六班男生从侧面冲过来想帮忙，却被我们班另一个壮实的男生拦腰抱住，像摔跤一样当即就滚倒在地，扬起一片尘土。
“艹！谁踩我脚！？”
“揍他！就是他扔的球！”
“别跑！跑尼玛呢！”
“最先踢望秋的是那个！按住他！”
“叫个屁啊！有种就来！”
叫喊声此起彼伏，场面可说彻底失控了。
之前扔棒球的那两个家伙，更是被重点照顾，非常狼狈的被不断地推挤在人群当中，脸上被揍了不知多少下。
“都别打啦！！”
张语梦焦急的叫声穿透了喧嚣。
然而在这片雄性荷尔蒙爆发的混战当中，又显得那么微弱无力。
她试图冲过来，却被我们班没敢参加混战的一位矮小男生用力抓住了手臂，死死地拉住。
就在这时，有个六班的男生，大概是被打急了眼，又刚好被谁一脚踹出了混战圈，左右一看，就抄起了不知何时滚落在附近的那个导致事端的棒球，想也不想地就朝着我们班男生最为密集的地方狠狠砸了过去！
目标还正好是背对着他，正揪住了对手衣领的李鹏程的后脑！
我连警告都来不及喊，双手抱着脑袋冲过去用力跳起，再度用后背挡下了这一球，接着龇牙咧嘴地撞砸在人堆上，当即让场面变得更混乱了。
“阿秋！？”
“淦！打他！”
哔——哔——
响亮的哨声从体育馆方向传了过来。
“都住手！！”
去确认女生比赛状况的授课老师总算来了。
如同沸水被瞬间抽离炉火般，混乱的场面被呵斥声硬生生掐断。
所有人都像被按下暂停键，保持着扭打、推搡、叫骂的姿态，就这么僵在原地，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的混合着尘土的味道，弥漫在空中当中。
匆匆赶来的体育老师脸色铁青得像块铁板，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被眼前这一幕气得够呛。
“反了天了你们！”
他仍然紧握着手里的哨子，哨绳绷得笔直。
“都给我站好！按班级分开！现在、立刻、马上！！”
对峙的人墙瞬间瓦解，双方都连忙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
混乱中夹杂着痛呼和到抽冷气的声音，有人龇牙咧嘴的捂着脸颊，有人皱眉揉着被撞疼的肋骨，还有人低头拍打着沾满泥土的运动服。
李鹏程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怒气未消，但还是松开了那个被他一直揍着的六班男生。
他自己也挂了彩，嘴角破了一块，额头还有道细微的血痕。
对方则是捂着脸，指缝间能够看到明显的红肿和擦伤，眼神闪躲着不敢与他对视。
看到老师赶到，我总算松了口气，但后背被砸中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钝痛，随之而来的，还是更深的疲惫与无奈。
明明就是担心出现这种情况，才主动退出了比赛，结果还是闹成了这样。
“望秋你怎么样？”
张语梦这时跑到我身边，焦急地低声问着。
“还好，只是有点麻，你还是先到那边吧，放心，没事的。”
她迟疑了下，最终点了点头回到了推车旁，脸上满是担忧和后怕的观望起来。
我有看到体育馆那边，娜娜似乎想要冲过来，却被馨月给拽住了，身旁是似乎也在劝阻的林淑柔和江琦美佳。
“谁带的头？”
老师此刻已经大致看出了起因，拧着眉头发问。
没有人立刻回答。
场面就这么僵持起来。
六班那几个最活跃的男生眼神闪躲，下意识地往人群里缩了些。
被李鹏程揍的那个，捂着脸颊飞快地瞄了眼李鹏程，又迅速低下了头。
短暂的沉默后，李鹏程指向了对方，声音因为激动和疼痛而有些嘶哑：
“老师，他故意用棒球砸赵望秋，还差点伤到张语梦。”
然而话音还没落定，六班那边就立刻炸开了锅。
“放屁！都说了是意外！”
“是啊！是不小心脱手了而已！”
“是你们二班先动手打人的！”
“对！看把人都打成什么样了！”
“好意思怪别人？你下手最狠！”
被指认的男生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抬头嘴硬地叫嚷起来：
“谁故意了！就是没拿稳！你们凭什么打人！”
虽然眼神还有些虚，但加上旁边几个六班男生的帮腔，一时间倒还喊出点气势来了。
“放你们的狗屁！不小心能扔那么准？！”
我们班的同学当即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
“对啊！砸完人还笑，当我们瞎啊！”
“鹏程只是看不过你们欺负人！”
“就是，望秋身上那么多印子，全都是你们故意踢出来的！”
“没错！谁叫你们先暗戳戳欺负我们公主殿下的！活该！”
唉，能别在这种时候喊我公主殿下了吗，很羞耻的啊……
我内心吐槽着望着即将又要失控的场面，实在是觉得相当疲惫，让人只想找个地方安静会儿。
“别血口喷人！谁故意踢他了？！”
“就是！踢球有些磕碰不是正常的吗！”
“对啊！是被害妄想吗？他……”
“都安静！！”
老师的怒吼瞬间压住了所有嘈杂。
目光狠狠剜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到底怎么回事，赵公主你来说。”
“……”
合则逃不过了是吧。
我心下无奈地上前一步。
“老师，起初是棒球朝我们这边飞过来，由于躲开肯定会砸到张语梦，所以我就用后背挡了下来，力道和轨迹……也不像不小心脱手，至于身上的印子……只能说六班男生的脚法很臭，却又挺执着的。”
即便没说『故意』之类的词汇，老师的脸色也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样。
“后面的事……”
我看向李鹏程嘴角格外刺眼的伤。
“我也没看到是谁先动的手，只是大家看到我和语梦都差点被砸到，难免有些激动，所以才……”
“秋秋！！”
我还没说完，娜娜的高声呼喊就传了过来。
下意识地看去，就见她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不管不顾地朝这边冲了过来，漂亮的脸蛋上满是焦急，目光直直锁定在我身上。
有她这么一带头，馨月和我们班的女生，还有六班的女生自然也全都跟着跑过来了。
离得近了，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她眼里瞬间燃起了几乎能喷出来的怒火，简直像道金色的旋风，飞快地冲到我身边，慌张而心疼地握着我的手上下一打量，便猛然扭头怒喝起来。
“是谁干的！给我自觉站出来！！否则别怪我全都收拾一遍！！”
气场全开的质问加上毫不客气的威胁，别说六班的男生，连老师都不由噎住了。
还真是第一次见她气成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