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伊姐~！”
隔天周六早上的周日咖啡店，可馨一见到我们进门，便飞奔着扑进了远伊的怀里。
“真是抱歉，没能去给你庆祝生日……”
“没关系啦，姐姐有好好收到可馨的心意啊。”
她由于昨晚必须和琪姐一起去参加学校举办的『亲子家长会』，没能去给远伊庆生，加上散会的时间较晚，只能乖乖地一起回家，所以对此堪称耿耿于怀，不停发消息给远伊，直到约好今天一起出去玩，才总算消停了。
但不过『亲子家长会』……现在的小学新花样还真是越来越多了。
“那我们走啦。”
“大哥哥拜拜~”
“嗯，玩开心些。”
由于我今天还有既定工作，外加要和谙聆去录制『旧梦新途』的特别节目，所以只能缺席了。
目送她们还有馨月，紫鸢，娜娜，叶凝一起上车离开，琪姐便好笑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说你吃得消吗？”
“……琪姐，请不要一来就开车，我们这边的老司机已经够多了。”
还是踩了油门就舍不得松开的那种。
“哈哈，反正头疼的是你，我才懒得掺和呢，你姐那边生意怎么样？”
“还不错呢，不如琪姐你也采用下COS策略？”
“这就敬谢不敏了，姑且不提并非那么容易能成的，突然转型，老顾客们肯定也会有意见的。”
“但是让可馨带个兔耳朵什么的，不是常态了吗？”
琪姐当即白了我一眼。
“这不同，我宝贝女儿可是公认的吉祥物，而且过两年再长高些，也不适合那么太过可爱的装扮了。”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关系，只要可馨觉得没问题就行。”
“唔……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她的成绩有些下滑，却又找不出原因，她自己也挺烦恼的，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该让她减少来店里帮忙的次数。”
“具体下滑到什么程度了呢？”
由于思想上比较成熟，可馨主动要求增加了不少课外科目的学习，所以花在这方面的时间可不少，成绩也一直很不错。
“全科目的分数都有下滑，平均十分左右。”
“那确实有点严重呢，不如优先考虑减少些科目？”
除开学校固定的科目，可馨当前有在学习的还有生物，化学，和物理。
老实说，对于好玩爱动的年纪，这样的强度可不是谁都能坚持下来的。
稍微减轻些压力，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我当然想过这件事，也和她提过，还和补习班的老师沟通过，让他们尝试劝说，但你也知道，这孩子其实倔得很，说什么也不肯放弃任何科目。”
“唔……既然这样，不如等我先去问一下擅长解决这方面问题的熟人，再给您回复吧。”
既然是可馨自己要坚持下去，补习班的老师也暂时找不出解决办法，我能想到的人选，自然也就是丁姐了。
不但擅长教授学习思路和办法，更擅长如何开导学生走出瓶颈与困境。
而且我待会也要去常青面馆一趟，和丁姐提一下之前和馨月商量好的事情，同时确认一下蒋皓轩的工作情况。
“咦？你还有这方面的人脉啊？”
“琪姐，我现在也还是学生啊，认识这方面的人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哎？是哦，还真给你平时的表现给误导了，几乎都将你当成社会人士了。”
行吧，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告别琪姐后，我便前往十七区，没多久便到了常青面馆。
和丁姐打了招呼，先是要了碗红烧牛肉面，才发现蒋皓轩并没有在店内帮忙。
“丁姐，我那位同学没来吗？”
“你说小蒋啊，在后面帮忙呢，你自己进去找一下吧。”
“好的。”
由于客人比较多，她暂时顾不上和我多聊。
也很快就找到了正在帮忙洗碗的蒋皓轩。
“怎么被安排来洗碗了？”
“哦，谭哥说我这个脸，暂时不合适在店里晃来晃去。”
“啊……”
倒是差点忘了，昨天他也是冲得最前的那个，虽然脸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但青肿的地方也不少，确实不太适合招呼客人。
反而是我除了被砸到两下后背，还撞在了人堆上，就没有受到其他伤了。
“不用在意的，那种情况，换成其他人，我们肯定也会冲上去的。”
“我倒是要说，下次别这么冲动才好，而且看起来你还适应得挺快。”
“嗯，大家都很照顾我，而且我还请谭哥帮忙安排了周日的班，所以稍微有点熟悉了。”
也就是说，这家伙周末两天全都在这打工了。
“那就好，看来是不用担心了，那就好好加油吧。”
“嗯，谢谢你。”
“不用客气了，这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我先去外面了，你继续忙。”
“好的。”
回到店内吃完面，又趁着客人较少的时候，和丁姐提了可馨的事，得到肯定的答复，并约好之后找个时间见面，我便离开了面馆。
虽然很想直接和她提更为重要的正事，但当着谭哥的面，也有些不好开口，正好能借着可馨的事，再好好商谈。
“大哥！你总算来了！”
“……我说你们怎么阴魂不散的？”
结果到了车站口，又被之前的黄毛给找上了。
我很想抱怨就不该来这一趟的，但有些事，态度很重要，也必须亲眼看到，可不是电话上联络就行的。
“大哥，别误会，这不是来向您报答上次的救命之恩吗？”
黄毛的态度异常殷切，姿态还放得很低。
“猴子，阿强，癞头，还不快点来感谢大哥！”
那一次跟在他后面的三个混混，闻言当即过来低头诚恳地道歉以及道谢。
“不必了，那是黑虎大哥愿意帮忙，要谢也该是去谢他。”
“不！大哥，我当时就说了，不管成不成，今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我的兄弟们也一样！出来混，怎么能不讲道义呢！所以今后您就是我们的大哥！有事只管吩咐！我们一定赴汤蹈火，再说不迟！！”
“““大哥！！我们一定赴汤蹈火！再说不迟！！”””
“给我打住！我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而已，你们这样只会给我添麻烦！”
而且你们也不怕把以前的语文老师给气进医院啊！
“放心吧！大哥，我们平时绝对不会给您找麻烦的，总之有事您只管打个招呼！我们绝无二话！”
坏了，这么下去，我恐怕还真就成了不良头头了。
这可不行。
对此我很想找个人解围，然而眼下根本找不到。
看来是只能自行解决了。
“行吧，你们自己看着办，我有事就先走了。”
三十六策走为上！
“大哥慢走！！”
“““大哥慢走！！！”””
复读机吗你们！
“哎！不对！大哥！您还没给我们联系方式呢！”
黄毛很快意识到了重点，忙不迭地追过来拉住了我。
“松开！”
不然待会警备型又要过来了。
“好的！”
倒是还蛮听话的。
我无奈地想要再次离开，却又被他拉住了。
“大哥！您别这样啊，就给我们个联系方式吧！”
“就是啊！大哥，哪怕让我们尽尽孝心，每天都给您请个早安午安晚安什么的啊。”
“大可不必！尽孝心这种事也该去找你们父母！”
“可是大哥，我们……都是孤儿啊……”
这……
被黄毛称作癞头的人这么一说，我反倒难免有些愧疚了。
“抱歉，我不知道是这样。”
“没关系的大哥！这不今后我们有您这位再生父母了吗！”
“不要趁势给我扣责任！全都给我松手站好！”
““““好的大哥！””””
唉……
看着眼前四个站得跟木桩子似的，眼神还像极了小学生的家伙，我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头疼比上次只重不轻。
看这个架势，继续拒绝，他们也绝对会像牛皮糖一样黏上来。
至于接受就真是敬谢不敏了，我可不想哪天就被请去治安所里喝茶，还得解释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就成了不良团伙的头头。
而且眼下这情况，必然是再度引人注目了。
这可真的不妙，待会要是被传到网上，之后去录制节目要是被认出来了，难免会对谙聆和工作室都造成不好的影响。
快速思索后，我也只能先解决这个最要紧的问题。
“你们先安静的跟我走，懂了吗？”
“““好的大哥！”””
“没问题大哥！”
“彰显自我是吧！都说了安静！”
见到四人还要再回答，我当即瞪大了眼，就见他们都赶忙缩了缩脑袋，乖乖地闭上了嘴。
唉……
我又一次在心底叹了口气，看了下对街，然后指着一家咖啡店。
“安静的去那家咖啡店找个桌子坐着等我。”
“大哥……”
黄毛立时变成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说了，安！静！的！过去等我，我打完电话就过去！”
知道你想表忠心了，但也不是这么玩的啊。
“嗯嗯！”
黄毛这次总算理解了，连忙点头应声，带着另外三人不迭地就朝咖啡店过去了。
真是麻烦。
我赶忙朝另一边走，等人群因此散开，没什么人关注自己了，才拿出电话，拨出了黑虎的号码。
“怎么了？赵小子，如果是找大小姐，该是玩得正开心，所以没听到铃声。”
“倒不是这样，黑虎大哥，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你说。”
“您还记得上次在十七区这边的那个黄毛家伙吧。”
“嗯，小二狗，怎么，他又找你麻烦了？”
“这倒没有，反而是要认我做大哥，撵都撵不走，烦得我头疼。”
黑虎闻言沉默了下，才话音略显低沉地问道：
“那你是打算怎么办？”
“是这样的，我和馨月商量过，开设一个由我熟人来负责管理的补习班，而这四个家伙……看起来也还有救，所以想请您辛苦一下，给他们安排个培训，到时候让他们负责补习班的安保。”
他再度沉默了一阵，语气还莫名柔和了不少。
“行，你和他们先说好，到了我这里，可不是过家家一样的心态，就能撑得过去的，如果坚持不下去，我也会让他们以后都不敢去烦你。”
“谢谢黑虎大哥，之后我会将结果告诉您。”
“小事而已，也别这么客气了，以后叫声虎哥就行。”
“好的虎哥，那我先挂电话了。”
“嗯。”
我挂断电话，轻轻地舒了口气。
这是当下能想到的最妥善的办法了，如果他们真能改正，也算是一种缘分，如果不能，就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命运了。
到了咖啡店，一直在等待的四人当即起身招手。
我冷冷地斜了一眼，见他们识趣地坐下，才带着心底的郁闷走过去坐在被摆得全然是主位的位置上。
“大哥，您的咖啡。”
黄毛立刻笑呵呵地示意了下桌上唯一的咖啡。
“……”
显得我像个唯我独尊的大反派似的。
很是无奈地喊来服务员，给他们统一点了杯咖啡。
等咖啡上来，我才开口问道：
“我要先问清楚一件事，你们确定要跟着我？”
“这是当然的，大哥，您救了我们兄弟几个的命，我们自然就唯您…马首是赞！”
“哈啊……”
我忍不住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那叫马首是瞻……”
“对对对！马首是……站！不愧是大哥！果然就是有文化！”
“行了，别纠结这个了，说说为什么吧。”
看来得请虎哥给他们上点难度，加些应有的课业学习。
黄毛却突然认真起来。
“大哥，我们兄弟几个也知道，自己就是个混蛋玩意，但也还没有蠢到什么都不懂的程度，也想清楚了，再这么下去，迟早只有死路一条，跟着您，主要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也是真的觉得……该说想请您给我们指一条……能够重新活得像个人样的路子。”
望着他们脸上真诚又混杂着忐忑与期盼的神情，我有些烦躁地喝了口咖啡。
“这话是认真的？”
“千真万确，大哥！”
黄毛立刻挺直了背。
另外三人也像是被按了开关似的猛点头，动作整齐划一得有点滑稽。
“行，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也能勉为其难地给你们指条路。”
四双眼睛瞬间亮得惊人，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我是什么能点石成金的神仙一样。
我压下心底有些哭笑不得的情绪，放下杯子点了点桌面。
“我刚才其实已经打了电话，给你们找了个地方。”
见他们既诧异又期待地瞪大了眼，我不由来了些恶趣味，故意顿了顿，并放慢了语速。
“去虎哥那里，接受『培训』。”
“虎哥？！”
黄毛马上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本能的畏惧缩起了身子。
另外三个也没好到哪里去，好像虎哥是什么世纪末的灭世怪兽似的。
“您您您、您是说……”
“对。”
我打断了结巴的黄毛，语气不容置疑。
“有什么问题吗？”
“大、大哥……”
癞头颤巍巍地举手，还真像个准备回答问题的小学生。
“说。”
癞头脖子又缩了几分，声音也弱了几分。
“大哥，虎哥的培训，我们兄弟几个……怕是受不住……”
“哦，怕了啊。”
我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
虎哥的威慑力，在他们这些混迹街头的底层小混混心里，分量还真够重的。
“怎、怎怎么会呢！不、不不、一点都…不怕！”
黄毛梗着脖子，努力想表现得足够硬气。
“要不是你话都说不顺溜，我大概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会信。”
我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毕竟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都被你给抖没了。”
我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那点仅剩的可怜的自尊心，目光又扫过另外三人。
“你们也一样，腿肚子都在打颤了吧，连这点事都怕成这样，还说什么赴汤蹈火？”
“大哥！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给我打住。”
我打断了黄毛再度试图的表忠心。
“也别装什么硬气了，你们会这么怕虎哥，是因为你们以前习惯了将自己摆在底层，虽然这个世界确实没什么公平可言，但你们要是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之前的事还是全都一笔勾销吧，你们现在就可以从这里走出去，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和他们就不能讲什么大道理，总之直截了当就行了。
四人沉默了很久，黄毛才抬头一脸坚定地说道：
“大哥，我们不走，您说吧，我们要去哪里找虎哥报到。”
“想好了？”
“嗯！”
四人齐齐点头。
“行，机会就这么一次，待会交换联系方式后，我会把地址发给你们，但你们要是真心想改，就按虎哥的规矩去做，他答应我了，不会要你们的命，所以能给自己拼个什么样的以后，就只能靠你们自己，当然，撑不下去也是自己的问题，以后更别来烦我，否则我会找个由头送你们进去。”
“放心吧！大哥！我们几个绝不会给您丢人的！”
黄毛将胸脯拍得『嗙嗙』直响，另外三人则又是节奏统一的点头。
场面怎么看怎么滑稽。
“少来这套，一切用行动说话。”
我压下想翻白眼的冲动，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手机拿出来吧。”
四人顿时手忙脚乱地开始掏口袋，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没把桌上的杯子碰倒。
黄毛很快像献宝一样，把屏幕碎得像蜘蛛网一样的手机捧到了我面前，屏幕上亮着本机号码的界面。
“名字。”
我一边打开通讯录，一边头也不抬地问。
“啊？哦哦！小二狗！”
黄毛赶紧回答起来，又笑得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头。
“上个月刚满十七岁。”
“……”
谁问你这个了啊。
看了眼那说是二十五六岁都全无违和的模样，我暗暗叹了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敲下『黄毛』。
又看向另外三个。
“猴子！十六岁！”
“阿强！十五岁！”
“癞头！十五岁！”
不问自答的洪亮声音，引得其他客人不由侧目。
我感觉额角的青筋乱跳，心底更不是滋味，只能挨个存好，又让他们记下我的电话号码和姓氏。
名字当然不能说全，虽然虎哥的威慑力很高，他们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可能性不大，但麻烦自然能少一件算一件。
“地址和时间，我之后会发给你们，虎哥最讨厌不守时的人，懂？”
“明白！大哥！保证准时到！”
黄毛挺直腰板，另外三个也有样学样。
“嗯，那就这样吧，记住我说过的，机会只有一次。”
我说着起身，又指了指他们面前已经凉透了，却丝毫没动的咖啡。
“喝完再走，好好整理下心情，以后有得你们忙了。”
“好的大哥！”
四人如蒙大赦般起身，态度恭敬地弯腰九十度，让我忍不住又揉了揉太阳穴。
“总之就这样，走了。”
““““大哥请慢走！！””””
“……”
算了，我也懒得继续纠结这种事了。
结账出门，进了车站上了车，联系虎哥将事情彻底办清楚，直到抵达十五区的提示音响起，我还是不由揉了揉眉心。
希望这个决定没有做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