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阵阵敲门声,弗朗索瓦顿时睡意全无。
这个时间,谁会来访自己的办公室呢?
难道是卡米尔?她忘拿什么东西了?可是她的记性一向很好来着……
不管怎么说,客人来了,没有站在门外等着的道理。
“请进。”
弗朗索瓦沉声说道。
于是门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一个自己见过不少次的人。
「圣女」以法莲。
弗朗索瓦愣住了。
而以法莲径直走了进来,坐在弗朗索瓦对面,卡米拉坐过的那张椅子上。
“呼……自我介绍就免了,毕竟我们也算是认识了。军士长弗朗索瓦爵士,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北方的人民不会忘记你在劳西茨战役中的英勇表现。”
她呵出一口残留的寒气,双手托腮,身体向前倾,笑眯眯地看着弗朗索瓦。
雪茄在弗朗索瓦的手中燃烧着,冒出阵阵烟雾。
他拿起雪茄,缓缓地吸了一口。
“寒暄就免了。圣女大人夜半到访,所为何事?”
卡米拉……你一定要没事。
“哦,对了。”
以法莲似乎没有理会弗朗索瓦的发问,而是仿佛不经意间随口提起。
“我们在外面发现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姑娘,似乎正有人对她图谋不轨,而我英勇的圣殿骑士们已经把她保护了起来。”
“现在,我想和你谈谈那些账本的问题……”
弗朗索瓦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真是赤裸裸的威胁啊。不过弗朗索瓦还是一副诚恳的样子,指了指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
“都在这里了,您尽管查……”
以法莲随手拿起一本,翻了两下便放下了。
“检查完毕,确实发现了比较严重的偷税漏税现象,按照教廷的律例——这种情况下的处罚还是很严重的。”
弗朗索瓦的面色阴沉了下来,但他斟酌了一下,还是用谦卑的语气回应道:
“圣女大人,这样的税负,此地的人民似乎确实负担不起——您可以自己去查看这里的农田,这里的农户,他们现在快穷得连锅都揭不开了啊……”
听了这话,以法莲似乎没有一点动容,依旧面不改色,带着微笑。
“哦,那倒是无所谓。神圣的税款——主的旨意!”
她面带狂热之色,站起身来,陶醉地说着:
“就算有人会因此死去,那也是蒙了主的荣光:他们去主的国度享受荣华富贵,那是他们无上的荣膺啊!”
弗朗索瓦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曾经救过卡米尔一命的女人。
“够了,你个疯子!以法莲,随勇者征战之时,我尚未看明白你,我那时天真地以为,你是个和勇者大人同心同德,一心想还北方人民安宁的人——”
“未曾想,当上了圣女,你和那些狗娘养的神棍就没了一点区别!”
“去收税吧,带着你的那些忠心的狗!啊,其实你也不过是一条狗罢了,一条无耻的哈巴狗……”
“去收税吧。去用人民的血汗铸成你们这群畜牲通向天国的门阶吧——不过在那之前,我想,你们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完,他从桌下抽出附魔剑,向以法莲砍去。
侧身躲过这一剑,以法莲随即瞬发了一个圣言术。
「审判言」「光锢」
数道散发光明的锁链牢牢地捆住了弗朗西斯,让他动弹不得。
他见状,一甩手腕,手中的长剑向以法莲飞去。
以法莲并未去闪躲,长剑擦着她光洁的脸蛋飞了过去,留下一道血痕。
见状,弗朗西斯笑了出来。
“你的目的达成了,快杀了我吧,还在等什么?至少,我这样死了,见到米歇尔大人的时候不会太难堪……”
然而以法莲直接解开了「光锢」,随即俯身向弗朗西斯行礼。
“对不起,弗朗西斯军士长,您是一个高尚的人,我为我刚才愚蠢的试探向您道歉。”
“……你是在开玩笑吗?”
弗朗西斯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
“并没有,弗朗西斯军士长。现在,我向您发出诚挚的邀请——”
以法莲满脸严肃,并且用同样严肃的语气说着。
“我希望您可以加入我的计划。默西亚军区的存在即是对主的亵渎,这些披着教袍的禽兽每存在于世一秒,主的无上光芒便暗淡一分。”
“在我的计划里,勇者已经成功复活,虽然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小差错,不过无关紧要。以西结也很快就可以洗脱罪名,返回默西亚军区,着手重新组建「猎魔人」部队。”
弗朗西斯此时已经听懵了。
“那两个愚蠢的主教会相信以西结的。他们认为,以西结恨我。毕竟当初正是我的沉默导致了他被定罪。”
“这些年,我一直在为改变这一切、让勇者的奋战不至于付诸东流而努力着。我联系了许多意志坚定的前圣战军成员,与他们达成了许多约定。”
“现在,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军官、四分之一的行政官于我有所约定。在合适的时机,他们会站出来支持我和勇者的事业,而我则负责帮他们应付教廷和贵族们,包括但不限于做假账、伪造文件、编造谎言……”
弗朗西斯打断了她。
“你确实没有必要欺骗一个穷途末路的人,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是,你就这么相信我吗?你不怕我去泄露这一切吗?”
听他这么说,以法莲不禁笑了起来。
“纸是包不住火的。已经三年了,教廷的人就算再蠢,也会有所发觉。”
“而且,我相信您。您是一个高尚的人,甘愿冒着生命的危险,保护您的人民们。”
听了这话,弗朗西斯掐灭了快烧完的雪茄,正色道:
“对不起,您是一位可敬的女士,我不该在您面前抽烟的,恕我冒昧。”
“我衷心祝愿您的成功,我将加入您的计划。”
然后,弗朗索瓦皱了皱眉,突然反应了过来:
“等等,您说勇者复活了……?那是什么意思?”
以法莲长出一口气。
“这个问题待会再解释。据我所知,现在门外正有一位女士等待着。等她进来我们再说也不算迟。不过如果这里有一瓶酒就好了,那样我们可以共同举杯——”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卡米拉像变魔法似的,拿着一瓶酒和两个杯子走了进来。
“——有人需要瑞摩斯产的上好香槟吗?”
弗朗西斯愣住了。
“圣殿骑士们都跟我说了……你还真是个傻子啊,一点都不怕死的吗?”
卡米拉用玻璃杯子轻轻地砸了一下弗朗索瓦的头。
喝着香槟,以法莲脸上挂着一副意味不明的奇怪笑容,看着打情骂俏,啊不是,互相攻击的两人,说道:
“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危险,我希望你们不要留下什么遗憾——”
“毕竟,‘相爱的两人至死也没有向对方表露心迹,然后带着遗憾去世’这种事,怎么想都太可惜了。”
弗朗索瓦和卡米拉两人的脸霎时间红了起来。
““圣女大人,您在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以法莲哭笑不得。
“算了,你们俩开心就好。”
在雪夜中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