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在默西亚城中，宴会还在继续着。
两个小时过去了，诸位尊贵的宾客纷纷各抒己见，激烈地交流着。
然而，他们并没有得出一个像样的结果。
坐在首席的审判教廷大主教底波拉眉头紧皱，听着人们喋喋不休地争论着。在他看来，那无非都是无意义的杂音罢了。
如果再像这样讨论下去，直到太阳升起来，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得到解决。
他不禁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光明教廷大主教俄陀聂搭话。
“看看这些蠢货们，俄陀聂。这帮酒囊饭袋在默西亚的金子堆里都呆得脑子生锈了！”
俄陀聂也皱着眉头，用鄙夷的语气回应着。
“你也是个蠢货，底波拉。我早就告诉过你，把这帮玩意召集起来讨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底波拉瞥了他一眼。
“不让他们参与讨论或许可以解决问题，但那只会带来更多的问题。这些蠢货都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你不妨想象一下他们得知自己没参与决策时，会搞出来什么动静。”
俄陀聂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样。找一百头猪来顶替他们的位置，都可以比他们做得更好。”
这时，罗曼路斯王国的总督盖乌斯端着一杯上好的珀耳多红酒走了过来。他看起来喝得不少。
“二……二位主教大人，来喝……喝一杯吧，哈哈哈哈！敬教廷与王国的友谊！”
说完，他向底波拉和俄陀聂举杯致敬，随即一口气喝掉了整杯红酒。
“阁……阁下的美酒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说着，他便开始摇摇晃晃，似乎要倒在地上。
俄陀聂连忙起身去扶住他，结果被吐了一身。
“啊，哈哈哈哈，失礼了，阁下……”
说着，他又开始吐了起来。
“我的主啊！”
俄陀聂简直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底波拉，赶紧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吧！”
然而底波拉只是饶有趣味地看着狼狈的俄陀聂。
“啊，我的老朋友，说实话我真想把这一幕记录下来，挂在我的书房里——”
“随你的便吧！”
俄陀聂怒吼了一声，脱下肮脏的外套砸在醉得不省人事的总督的脸上，便往大厅的出口走去。许多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看向这边。
罗曼帝国的大总督卢修斯连忙跑过来，拦住俄陀聂。他一边捋着自己精致的八字胡，一边说道：
“阁下，关于勇者的事情还没讨论出一个结果，您就这样离开是否有些不妥——”
“别碰我，你这头猪！”
俄陀聂甩开他，继续向门口走去。
大总督卢修斯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他虽然喝得不多，但是酒精终究还是影响了他——
“你们这帮穿着教袍的禽兽在这里跟我甩什么脸色？敢问俄陀聂主教大人，您今天又享用了几个小男孩啊？”
砰——
俄陀聂朝他的脸上给了一拳。
作为回应，卢修斯则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随后，两人直接在大厅里扭打了起来。
然而，宴会的召开者底波拉并没有让人阻止他们。他只是站在那里，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
“唉！是冲动害了他们！愿主宽恕他们的罪过！”
他装模作样地念了一句，随后便不再说话。
等他们打了有一段时间后，底波拉才让侍卫把他们分开。
刚才的一幕仿佛像是一首微不足道的插曲，很快就被人遗忘了，欢快的气氛再次充满了整个宴会厅。人们继续唱啊跳啊，红酒的香气伴着屋顶上水晶吊灯投射出的千盏碎光，在宴会厅中营造出了醉人的氛围。
让他们继续闹吧，底波拉想。
在最后，只要再稍微讨论一下，糊弄糊弄这帮醉鬼，到时候怎么做就是自己说了算了……
而光明教廷，他们在北方教区的影响力本来就不如审判教廷。
很久以前，北方是无人定居的。只有一些海边的渔民或者海盗们会在北方停留。
事情在四百年前发生了转机。艾尔夏教区的光明教廷发起了对审判教廷信徒的大规模宗教迫害，许多信徒不得不渡过海峡来到北方。他们成为了北方最初的定居者。
直到现在，审判教仍然是北方的主流信仰。
至于勇者……到时候随便给他一个名分，再派一些人到他眼前演点戏，想必问题不会很大。
就算是那位勇者，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凡人罢了。
目前最大的难题其实是那个圣女。鬼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圣女到底想要什么？底波拉不知道。直到最近他才发现，自己对圣女了解得太少了。
她想要地位吗？在北方的教廷内，圣女和主教同为最高级别，她根本不可能提升自己的地位。
或许她喜欢金钱吧。这些天来圣女做假账、藏匿人口的事情逐渐被查出来了。
在底波拉看来，做假账无非就是和地方行政官串通一下，两人把漏的税分一分，最后落入自己的口袋。
其实这种事情，自己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那些收上来的税最后都会被换成一箱箱的金币，装船送去三大王国，被贵族们瓜分殆尽。
圣女再怎么说也算是审判教廷一方的人，与其被那群猪拿去分了，还不如落进她的口袋里。
这样想着，他又扫视了一遍乱成一团的宴会厅。
这些贵族越蠢，对自己越有利……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门被推开了。北方深秋的冷风灌了进来，底波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看来，这名来者并不在自己的宾客名单上呢。
——「圣女」以法莲。
按照宗教戒律，圣女本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不过，来都来了，底波拉走下座位，越过那群喝醉的贵族，前去迎接圣女。
圣女面带微笑，行了一个标准的见面礼。
“主教大人贵安。深夜叨扰，恐多有不妥，望见谅。”
底波拉也行了一礼，随后快速切入主题，询问来意。
“很高兴见到您，圣女阁下。不知阁下此番到访，所为何意？”
圣女也不多废话。她拉着底波拉找了一处较为安静的地方坐下，随后便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自从领受圣谕后，我一直彻夜难眠：这三年以来，默西亚……嗯……发展、变化了很多，勇者大人会对现在的默西亚感到满意吗？”
她脸上写满了担忧，继续说着：
“很明显，不会。因此，我们应当找一个能够让他满意的方法……同时，这个方法不应过度影响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为此，主教大人，我愿意与您合作。”
底波拉点了点头。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啊。
“圣女阁下，我完全理解您的担忧。同时，我最近得到消息，经过你手的一些账目似乎不太令人满意……”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圣女的神情，并很满意地从中捕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慌乱。
随即，他连忙补上了一句：
“当然，我能理解您。身为主的从者，您这么做定然是为了贯彻祂的审判。”
圣女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感谢您的理解。另外，主教大人，我认为勇者的到来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说着，她指了指宴会厅中的贵族们。
“主教大人，您不觉得这些家伙在默西亚显得有些多余吗？”
底波拉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啊……是的。圣女阁下，我认为您说得很有道理。确实应当让勇者见识一下他们的无能——”
听到他这么说，圣女脸上的担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笑容。
底波拉也笑了。他从身后仆从托举着的盘子上拿了两杯红酒，递给圣女一杯，随后向她举杯示意。
叮——
两个酒杯碰到了一起。
““合作愉快，圣女阁下（主教大人）。””
——半小时后
月光洒在默西亚城光洁的石板路上，把街道上的细节全部勾勒了出来。
圣女以法莲身后跟着两个修女，走在这宽阔的石板路上。
她心情似乎不错，一边走一边哼着祷告曲。
一名修女嘀咕道：
“看来主教大人也不太聪明啊。”
以法莲则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他要是聪明，我们这一切的计划进行得就不会这么顺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