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安伦还在睡梦中迷糊着,窗外传来阵阵破空声。
她想起了还在冒险的日子,每日清晨,佐尔坦总是醒的很早,去营地不远处练习挥剑,赫尔孚德就在营地里躺着,听着挥剑的破空声想睡又睡不着。
这种感觉就像是,考试前夕,大家都休息了,但是就他一人在宿舍里挑灯翻书一样,太折磨了。
“剑,拿剑......”
安伦猛地睁开眼睛,咚咚的心跳声逐渐平缓,一如往常的帷帐不动声色,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出,些许微尘在光隙间飘荡。
桌上的木剑安静的躺着,安伦坐起身来。
“不学剑压力有这么大吗,竟然梦到魔神重生了。”安伦暗自吐槽。
她梦到有新的魔神诞生了,她独自一人站在魔神面前瑟瑟发抖,身上一点力气没有,想举剑却发现腰间空空如也,只能看着暗色的长枪刺穿自己的身体。
乎!
挥剑的破空声。
安伦拉开窗帘,趴到窗台边。
后院里,安格尔正在练习挥剑,动作很熟练,一看就知道是练成了肌肉记忆的剑法。踏步、转身,干净利落。
剑法是很好啦,只是嘛,它有些过于标准了,这种状态下是不可能战胜普莱斯的。
安格尔此时也发现了偷看的安伦,向这边招了招手,安伦顺着举手挥了挥,示意自己看到。
这样下去,恐怕安格尔会被教训的很惨吧。
安伦换好衣服,拿起木剑,来到了后院。
晨起的阳光很是暖和,偶尔有风吹动树叶,哗哗作响。现在已是六月下旬,马上就要到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了,安伦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裙,在屋檐下看着安格尔挥剑。
“安伦也要来晨练吗?”安格尔看到安伦身边的木剑,出声询问。
“没有啦,只是看着哥哥一个人训练,会不会太孤单了,需要有人陪你一起吗?”
安格尔被这个说法逗笑了,剑术的修行向来是一个人的征程,在学院里他常听人说,每一份练习都是自己未来的财富,别人的挥剑的次数不会加到你身上,他虽不完全认可,但也明白,和他人组队反而会影响自己的心境,从而使练习成果大打折扣。
“好啊,能和安伦一起练习。”
嗯,不过反正自己的每日训练已经做完了,就当是陪安伦一起玩吧。
安格尔招呼安伦来到树下。
“听普莱斯团长说,安伦之前没有学过剑吧。”
安伦点头,“没有学过,但我经常去看骑士团的训练,他们的动作我都记在脑子里了,如果只是练习的话,感觉不是很难。”
“这么厉害?”安格尔并未当真,随口应道,“那现在安伦是个剑术理论大师咯?”
说起这个,安伦又有些低落,小声说,“嗯,理论上的话。”
“那安伦大师觉得我的剑术怎么样,满分十分的话可以打几分?”
“唔,不知道呢,哥哥的剑术跟骑士团的不太一样。”
安格尔有些意外,他蹲到安伦身边,“怎么不一样,我以前学的就是骑士团的剑术,虽然在学校里学了不少新东西,但我应该没有忘本才对。”
安伦伸出手在空中比划着,先摆出挥剑的动作,然后两只手碰在了一起,“大概是「哗」和「砰」的区别吧。”
“原来如此。”
“咦,你听明白了?”
“不,完全不明白。”
安伦锤了一下安格尔的肩膀,“那就不要乱回应。”
安格尔笑了笑,只当是小孩子在胡闹,才刚刚过去一天,安伦愿意这样对自己,说明两人关系还是挺好的,不是吗?
“哥哥在学校里有跟人对练过吗?”
“那当然,我的一个朋友经常找我和他比试呢。”安格尔想起那个经常来烦自己的好兄弟。
“那哥哥应该比他要厉害吧?是不是你赢得多些?”
“嗯,能看出来吗?”
“一般来说,输的人不太会笑呢。”
......
安格尔一时陷入了沉默,输的人不会笑,那小子在输了之后总是笑呵呵的说着还是要多练,然后就扯着其他的话题去了,他暗地里也会表情严肃的刻苦训练吗?
“我们来也比一场吧。”安伦提起木剑,剑柄在上,剑尖向下。
“要和我比吗?”安格尔有些搞不懂安伦在想些什么,“可是我的剑是铁的,我力气比你大,长的也比你高,这样不是很不公平吗?”
安伦摇摇头,“不会,敌人不会因为你的弱小就放过你,普莱斯叔叔是这么说的。”
安格尔看着安伦坚定的样子,想起了当初普莱斯团长接到自己挑战的时候,他那时是怎么想的呢?
“那好吧,既然安伦有着这样的觉悟,我也要认真对待才行。”
一大一小两人分列树的两侧,朝阳照耀下,细长的树影成为了场地的分界线。
今天安格尔训练时穿的是普通的长衫,手持加了配重的训练用剑,他看着面前举着木剑的安伦,有些头疼。
不提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木剑的剑身短,材质差,近距离对拼可能稍微一碰就碎,也不提两人的练剑时间,剑术的技巧熟练度差异,单说安伦自己。
安伦身体协调性差,穿着长裙又不方便移动,若是太专注于比试,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摔倒了可怎么办。
安格尔小心翼翼的把剑提在右侧,方便随时扔开,去接住可能失去平衡的安伦。
乎~
伴着一阵清风迎面吹来,安伦向前踏了一步,她的动作和环境完美的融为一体,轻飘飘的,又如水流般绵长,明明两人还隔着很长一段距离,却仿佛下一秒木剑就会扑面而来。
安格尔心中惊愕,收起了儿戏的心思,这种感觉他只在少数几次与强者的对决中体会到过。
安伦继续向前。
她的动作毫无破绽,手里的剑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随着呼吸摆动。
安格尔盯着安伦的每一个动作,额头开始冒出汗珠,压力逐渐变大,他神情专注,望眼欲穿。
空气中浮尘的舞动变得缓慢,风吹树叶也摇出了残影,安格尔感到眼前的一切像是断了片的画布,一张一张跳动着,他的脉搏,呼吸跟不上这份急促的变化,被动的漏了几拍。
安伦越过了树影所画的分界线。
不能再靠近了,心中兀自生出这种感觉,他木然出剑。
当!
两剑相交,断开的画布在此刻拼凑完整,安格尔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心跳快的离谱,呼呼的喘着粗气。
铁剑的剑尖被挑开,在空中偏向一边,安格尔的正面完全失去了防御。
如果是在战场上的话,他已经输了。
安伦打出一剑后,身体也失去了平衡,干脆顺着挥剑的方向,把木剑扔了出去。
随后转身一跳,背对着安格尔的方向倒了下去。
安格尔反应过来,连忙将手中的铁剑扔向一边,两手去接安伦。
可喜可贺,安伦平稳落地,没有摔倒,也没有受伤。
今日的胜负,是安伦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