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喵呜!”
巨大的旷野上,浓浓的硝烟弥漫。一个小小的身影在炮火中摸爬滚打着。
炮火的轰鸣震得耳膜生疼,硝烟裹挟着硫磺的刺鼻气息灌入鼻腔。水白纤细的身躯在焦土上剧烈颤抖,雪白长发早已被灰烬染成斑驳的鸦色,发尾还带着烧焦的卷曲,散发着烧焦蛋白质的气味。
她像受惊的幼猫般弓起脊背,粉嫩白皙小手的指尖深深抠进泥土,像是反射一般,狼狈地翻滚跌入身旁那个新鲜的炮坑,却被尚未燃尽的火药烫的差点跳起来。
但是,她现在可不敢真的把头探出炮坑。毕竟,虽然火炮暂时停歇了下来,那些不长眼睛的子弹可还是呼呼在她的头顶飘过。
这时,另一个深灰色的身影也迅速的翻滚进入了这个不大的炮坑。他穿着灰色的制服,身上斜挎着一把MP40冲锋枪,虽然满是泥土,但还是能清晰的辨认出他右胸口上的银色鹰徽。
看上去,像是一位二战时期的德国国防军士官。他的表情僵硬的有些许吓人,难以从他的脸上看出几分活物的气息。他从腰间掏出了望远镜,整个身子紧紧的贴靠在炮坑的反斜面上,小心翼翼的向外观望着。很快,充满机械质感的声音传入了水白大大的白色猫耳朵。
“长官、他们又上、来了。”
水白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绝望伴随着全身若隐若现地疼痛涌上心头。
这都是些什么事情啊!她的脑海里开始了走马灯式的回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重生了,变成了猫娘。这很好。
重生变成猫娘后的她,竟然还带着军武系统,可以在这个魔法世界创造出威力巨大的枪炮,甚至还能召唤各种各样的士兵,这当然更好。
可是现在是个什么事情啊!
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为了熟悉这个系统,便召唤出了一个步兵班,甚至为她自己弄了一套帅气漂亮的德式军官制服。别说,还真有一点洋洋得意的感觉。
然后,就正巧碰见了一支规模不小的部队。
再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被攻击了,甚至没有解释周旋的余地,愈演愈烈,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嗒嗒嗒嗒嗒!”士官探出头,开始使用他的冲锋枪进行反击,蛋壳从枪的一侧掉落下来,冒着青烟。滚烫的弹壳烙上水白的后腰,她触电般弹起身子,却又被头顶呼啸的流弹压得重新蜷缩。
“喵呜!烫喵!”
这不算是什么好消息,毕竟能让这种早期冲锋枪开始开火,那么,也就意味着对面的距离已经不远了。
更不妙的是,羽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自己这边MG42机枪的开火的声音了。
机枪火力组已经全部阵亡了吗?羽不知道,她也不敢探出头去确认。只能听见传远处来战马濒死的嘶鸣,而己方阵线只剩下零星几声毛瑟枪响。
“呜呜....呜呜喵....”水白不经意的抽泣起来,明明好不容易变成可爱的猫娘。可为什么刚转生就遇见这样憋屈的事情啊!
泪水在脏兮兮的小脸上冲出两道白痕,水白的猫耳紧贴着颅骨不住地抖动,尾巴上的绒毛全部炸开。
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种事情。她更不理解,她到底面临着怎样的敌人。
虽然羽不像她的士兵一样敢于探出头与对方交战,但她还是多多少少看见了对面的样子,这更增加了她的疑惑。
就在刚才的战斗中,她不仅看见了古老的大量使用火枪的线列步兵,还有身披重甲的骑士,以及魔幻世界里经典的乱扔火球的法师等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过,虽然羽这边的情况非常糟糕,对面也没好到哪去。一个步兵班,不加上羽的话一共十个人,竟然就像这样与数百人的军队反复纠缠了数十分钟。
在机枪的扫射中,成排的步兵像是被割倒的麦子一样成片的倒下;冲锋的骑士也难以抵挡密集的子弹直射,人仰马翻;就连在远处,看上去十分安全的法师,也被莫名其妙的在脑袋上被开了洞。
但是,那又如何呢?本来就是寡不敌众,更不要说对面后来还拉上来了大炮,现在局面完全是一边倒。
水白也不是不想叫来更多的增援,在被袭击之后,她曾多次想要打开系统,但每一次,只有一行绝望的字幕浮现在羽的脑海之中:
“你的周围有敌人在游荡,还不能打开系统哦。”
她也想过逃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命运总是要捉弄她一般,每次想要站起身来狂奔的时候,就马上被猛烈炮火的冲击波掀倒在地。只能说运气还不算太坏,至少,还没有不长眼的弹片直接飞到她的脑门上。
但是这样,也足够让水白这种毫无战斗经验的人双腿发软,意识模糊,在硝烟中挣扎着求生。
“轰!”
炮火继续轰鸣着,爆炸声变成隔着毛玻璃传来的闷响,飞溅的泥土拍打在水白细嫩的脸上。她突然剧烈干呕起来,硝烟混合着血腥气在喉头翻涌。
泪水大颗大颗砸在焦土上,她发狠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
"明明...明明只是想当个普通猫娘啊..."破碎的呜咽混着炮弹破空的尖啸,尾巴死死缠住发抖的小腿:“呜呜喵....我还不想死喵....谁来救救我喵....”
她可能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带着鹰徽的军官帽和外披的大衣早不知道被掀飞何处去了,制服乱成一团,因为被烧出孔洞露出里面被熏黑的衬衫。
她的腰间还别着她的手枪,不过她做不到,也从来没有想过用这把枪来还击——她连保险怎样开不都知道。
看上去确实让人心生怜爱,不过火炮可不是那么的善解人意。
“轰!轰!”
火炮继续轰鸣着,水白颤抖地捂上耳朵,
“噫!可以和解吗喵.....?”
可惜对面又听不到。不过,话语传到了士官的耳朵里面。他把头缩回来,一字一句的回应道:
“长官、根据、目前的情况,我们、难以、发出、投降信号。”
“长官、如果您想要逃跑、我的建议是、趁现在。”
“可是...外面还在...呜呜...开炮喵....”
水白紧紧地咬住嘴唇,却关不住喉咙里的呜咽,破碎的抽泣让她的肩胛骨剧烈的颤抖着。
“他们、马上、上来,不会继续、炮击,现在、还有烟。”
士官的面部表情还是那样的僵硬,嘴唇机械地开闭着。
“我们、能再,拖一下。您要行动,就趁现在。”
说罢,士官便一跃而起,在前臂的支撑下,跳出了炮坑,离开了水白的视线范围。
“呜呜..呜喵....”听了士官的话语后,水白胸口的起伏渐渐平缓了下来。用衣袖狠狠地擦了擦自己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稍稍地调整了一下姿态,忐忑的望了望炮坑外面。
——没错,全是烟。透过烟雾勉强能看见对面的线列步兵——还有一段距离,骑士和法师也暂时没有动作。
士官说的对,只要抓住机会,有机会能跑掉。水白想,更何况她只需要能跑出一段距离,就几乎不会被抓住。
因为她可以变成一只猫,前提是,周围没有敌人。
这样才能算是都为没有敌人呢?水白不知道,但是一般来说,只要能跑出对面的视野,应该就差不多了。
这要的时间不久,只需要几分钟就可以了。
水白深吸一口气,开始慢慢地挪动自己已经麻木的双腿。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不由得加重胸部的喘息。
她的余光,不经意间再一次瞥见了她的士官——她看见士官摸索着一位浑身是血的士兵,掏出一条长长的弹链,然后捡起倒在地上的机枪,换弹,架设,瞄准————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水白的直觉告诉她,就是现在!
求生的本能让她在一瞬间弹射了出去,将枪炮声,惨叫声与呐喊声抛在身后。
“只要....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
肾上激素的飙升让水白没有察觉到擦身而过的子弹,这让她感觉这场逃脱是那样的顺利——甚至有顺利的有一点让她想要笑出来。
“附近有敌人在游荡,你还不能变身。”
风在耳边呼喊,水白一边尝试着变身,一边享受着将死亡与绝望抛之脑后的快感。
“附近有敌人在游荡,你还不能变身。”
“嘻嘻,我一定要活下去口牙...!”
我一定可以活下去的!当水白这样想着的时候。
“轰!”
猛烈的冲击波从身后袭来,她的脑袋就像是被重锤狠狠的击中一般,整个人都向前飞了出去,意识陷入恍惚。
.....
我这是...要死了吗...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似乎看见,重甲的骑士冲破了她士兵们的防线,然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
“这就是....”
清脆的女声模糊的钻入脑海。
视野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