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六,晋阳市第一医院的医生们空着腹,不情愿地来到这里,本来今天应该是休息日,但医院却临时安排了全面体检,说是为员工们的健康着想,算是一种福利。
陆诗妍作为体检科的人员,知道一些内幕,其实是因为医院经历了之前的动荡,换了很多新的领导,现在霍震江身为最大的股东,他主张为员工进行体检,作为笼络人心的手段。
“王八蛋,为什么不安排在工作日,周六我还要来上班!”陆诗妍咬牙切齿,真想打电话痛骂他一顿。
同在一个科室的李小帆看到她抱怨,笑道:“其实还好,我们医生确实也应该关注一下自己的健康状况,万一有什么隐藏的毛病呢。”
“我觉得我很健康,不需要检查。”
今天的工作比陆诗妍预想的更顺利,医生们比一般人更了解体检的各种项目,很是配合。
其他人做完检查之后,这才轮到体检科的医生,陆诗妍等人还是第一次在自己的部门被检查,颇有一种新鲜感。
医院此次安排的体检很全面,除了常规的基本检查和血检、尿检,还做了X光、全身的CT和心电图,甚至还包括针对不同性别的专项检查。
体检结束,几人如释重负,他们从来没有做过如此全面的检查,李小帆此刻也不禁吐槽起来:“他们竟然抽了我八管血,估计连我上辈子的血糖都能查出来吧!”
陆诗妍回到家的时候,桌子已经摆满了香喷喷的饭菜,都是她喜欢吃的,她非常开心:“阿诚,你太棒了!”
“我知道你早上没有吃饭便去了医院,应该饿了吧,赶紧洗手吃饭。”江诚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最后一道菜,放在了桌子上。
饭桌上,江诚看着陆诗妍狼吞虎咽的样子,心疼道:“你们医院怎么回事,休息日非要安排你们体检?”
陆诗妍嘴里啃着一块排骨,把骨头吐出来,回道:“哼,你去问霍震江吧,是他干的!”
“下次见面一定好好收拾他,对了,体检的结果出来了吗,你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过几天才能知道,放心吧,所有的数据都会送到我们体检科,到时候我们第一时间就能得到消息。”
为别人做体检,检查各项身体指标的是别的科室,陆诗妍她们只负责整理数据,把所有检查的项目集合在一起,做成手册或者电子版提供给体检者。
很快时间来到周一,陆诗妍来到熟悉的办公室,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可是整理了一天的体检数据,她也没有发现自己的资料。
她问了周围的同事,都表示没有看到,李小帆说道:“别着急,血检什么的检验起来比较慢,何况那天抽了八管血,最迟明天就会有结果的。”
“嗯,我明白了。”
周二工作时,陆诗妍依旧没有找到自己的任何数据,在下班之前,体检科主任喊她去办公室。
陆诗妍来到主任的办公室,只见里面除了他还有别人,她越发好奇:“赵主任,找我什么事?”
“你先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分别是内科的刘教授,以及肿瘤科的李教授。”
“刘教授,李教授,你们好。”陆诗妍坐了下来,她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等自己?
“诗妍啊,这两天你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科室的资料里没有你的体检数据。”
“嗯,我以为是我的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
赵主任似乎有些不忍心,咬了咬牙说道:“其实你的结果昨天就已经出来了,是我让人隐藏起来的。”
“为什么,是因为我的身体有问题吗?”
这时肿瘤科的李教授拿出了一张X光片和一张CT片,放到了陆诗妍面前,刘教授指着其中一个地方说道:“这里是你的胰腺,你能看到上面的异常吗?”
李教授皱眉,说道:“别卖关子,直说吧,你看这里,你的胰腺上有一部分阴影,我们怀疑可能是肿瘤。”
“几个月或者半年之内你有没有腹痛的情况,或者是食欲不振,呕吐以及腹泻的症状?”
陆诗妍很紧张,回想片刻说道:“确实有腹痛过,偶尔也会食欲不振,可是女性生理期都是那样的啊。”
刘教授叹气,问道:“所以你每次身体出现这些症状的时候,你都以为是因为生理期吗?”
“难道不是吗,日期也对的上......”
“唉,孩子,你应该早点来检查一下身体的。”
赵主任说道:“诗妍啊,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你就不要工作了,再做一次更深入的检查,看看到底有没有问题。”
“我知道了,李教授,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可能会患有胰腺癌?”陆诗妍的声音微微颤抖,身体也感觉越来越冷,失去了知觉。
“对,可能是胰腺癌,明天再做一些检查,到时候会有更确切的答案。”
“你也不要太担心,目前只是推测而已,这个阴影很小,就算是肿瘤,能医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面对他们的安慰,陆诗妍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为什么会这样,我还没有和心爱的人结婚,我还没有做过母亲。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一个男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赵主任和两位教授赶忙起身:“霍总,您来了!”
霍震江看着失魂落魄的陆诗妍,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嘴里吐出几个字:“你们已经下班了,可以走了。”
医院里有些人知道陆诗妍和霍震江是好朋友,所以他们提前通知了他,也是他要求把陆诗妍的资料消除。
闲杂人等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霍震江和陆诗妍,他眼中满是怜惜,看着面前曾经爱恋过的女孩,平复心情用着尽量温柔的语气说道:“怎么了,我记得你不是这么软弱的人啊。”
陆诗妍没有理他,霍震江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明天的检查我会来陪着你,还是说你希望江诚过来?”
“你先别告诉他,等明天的检查结束再说!”
霍震江看看手表,问道:“我当然可以保密,不过现在已经下班了,他来接你的时候看到你这副样子不会怀疑吗?”
闻言陆诗妍摇摇头,用力拍拍脸颊,强行让自己振作起来,缓了一会儿站起来:“看吧,我没事!”
两人并肩向医院之外走去,果然江诚已经在路边等待,他看着霍震江,有些意外地道:“霍总平时这么忙,怎么有时间来医院?”
“怎么,我不能来视察啊?”
“还视察呢,给你点颜料,你就真的能开染坊了,今晚去我家吃个饭?”
霍震江婉拒:“我倒是想去,下次吧,等会儿有个饭局。”
“行吧,那我们走了,再见。”
开车回家的路上,江诚注意到了副驾驶上陆诗妍的异常,问道:“你的脸怎么红红的,不会发烧了吧?”
“才没有,下午有点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可能是压的吧。”
“下次困了就回家睡,我帮你请假,话说你们体检的结果怎么样?”
“嗯......”陆诗妍有些犹豫,回道:“不用担心,我一切正常,没有问题。”
“是吗,等回家让我看看体检报告,做二次确定我才能放心。”
“你能这么关心我,我很高兴,不过报告我好像忘记拿,落在医院了,下次带回来给你看!”
“我是你未来的老公,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
“那,老公,我想吃火锅了。”
“好,我们走!”
陆诗妍笑了,又说道:“老公,我想要个新项链。”
“没问题,我买给你。”很显然老公两个字对江诚的攻击性很强,他完全招架不住,什么要求都没法拒绝。
“老公,老公......”
此刻满心欢喜的江诚没有察觉到,陆诗妍的眼神一点点失去了光彩,最后平静地宛如死水,不起波澜,没有生机。
次日,霍震江陪着陆诗妍做完了最深入,最全面的检查,然而并没有奇迹发生,她的胰腺上确实存在肿瘤。
但是检查的时候出现了让所有医生落泪的情况,在确诊癌症的同时,他们发现陆诗妍的子宫内有一团阴影在蠕动,她怀孕了,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奇迹。
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让陆诗妍悲伤的情绪褪去了不少,她的眼里重新出现了光芒,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赶忙看向身边的医生们,问道:“我还可以活多久,可以坚持到孩子出生的那天吗,我的肿瘤不会遗传给孩子吧?”
在陆诗妍绝症确诊的那一刻,也得知了自己怀孕的消息,这个时候不能算是一个好消息,可是她的第一反应是孩子,她害怕这个孩子不能活下来,似乎忘记了自己得了医学界谈之色变,被称为万癌之王的胰腺癌。
胰腺癌患者之所以难以存活,正是因为大部分人如陆诗妍一样,不会把腹痛、食欲不振这些看似普通的症状联系到癌症上,这才让肿瘤有了成长的时间,最后导致悲剧的发生。
几位医生不忍回答,扭过头,眼中含泪,只有李教授面色不改:“孩子一定会健康出生的,我保证!”
“嗯,我相信你们!”
这些医生离开房间,没有一个人说话,空荡的走廊上只有脚步声,突然李教授靠在墙边,一拳一拳地击打在墙上,泪水一滴滴落在地面上,他已经泣不成声:“为什么,她还那么年轻,她也只是孩子啊!”
眼见李教授失态,其他人也已经控制不住,不禁仰天长叹,痛诉老天不公,其实他们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癌症患者很难有治愈的可能性,只不过是存活时间长短的区别。
可是今天的情况实属罕见,患者在癌症确诊的同时,竟然也确定有孕在身,这才使得这些久经医场的专家们也无法控制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