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忙碌起来就不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江诚第一次对这句话产生认同感,他回到公司和江澜完成交接手续之后,还没有完全习惯处理公司的事务,就已经到了江念开学的时间。
他每天早上都急匆匆地开车把江念送到幼儿园,然后再赶去公司,下午五点钟又该去幼儿园接孩子,回到家就必须得给她做晚饭。
虽然说江念很懂事,没有挑食的习惯,但江诚也会尽量变着花样,每天做不一样的晚餐,还要考虑营养均衡,油盐不能太重。
有一天把江念接回家以后,她把自己画的画给江诚看,他不禁赞道:“画的不错嘛,你们老师教你画的?”
“是呀,我们的老师画画特别厉害,人也很漂亮。”
“阿念,你很喜欢画画吗?”
“喜欢,不过我最喜欢的是数学。”
江诚有些惊讶,没想到她竟然最喜欢数学,笑道:“是这样啊,爸爸有个朋友是画家,现在应该在国外,有机会介绍她给你认识,让她教你一点画画技巧!”
空闲的时候他去见了李盛然他们,随即便得知了一个让他惊掉下巴的消息,如今的李盛然竟然同时掌握李家和霍家,可以说是站在晋阳顶峰的男人。
吃饭的时候李盛然凑到他耳边解释道:“你走了以后一段时间,霍震江也走了,我作为霍家的姑爷,不得不临危受命接下霍家的生意。”
“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的?”江诚满脸问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霍震江离开了五年,比你早一年回到这里,他说工作太麻烦太累,所以去环游世界放松一下。”
“不像他的作风,他看起来不像是喜欢旅行的人啊!”
“呵呵,你还不算太傻。”李盛然冷哼一声,咬牙切齿说道:“那小子说是散心,其实就是去找林惜了。”
“他脑子没事吧,谁都不知道林惜在哪个国家,怎么可能找得到?”
“你还别说,他还真的找到了。”
“不会吧,林惜在哪里?”他很惊讶,那两个人的缘分难道还未尽?
李盛然摇头:“他不肯说,好像他遇到林惜的时候她已经结婚了。”
“是吗......”江诚有些唏嘘,那个苦命的女孩也终于找到归宿,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杀气,只见是霍震江在盯着他。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没惹你吧?”
“禽兽!”霍震江不语,只是狠狠看着江诚,似乎想把他撕成碎片,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在偶遇林惜的那一刻他很激动,可是她身边的人却让他几乎呆滞,那个男人的长相竟然和江诚有几分相似,这也是为什么他不爽的原因。
不知不觉距离江念上幼儿园已经过去一个月,这天吃晚饭的时候,她说下个星期学校要举行亲子运动会,需要江诚和她一起参加。
江诚有些为难,他回到公司没有多久,还需要很多的时间熟悉各种事务,问道:“都有些什么项目?”
“有接力跑比赛,还有两人三足、跳绳、踢足球......其他的忘记了。”
“阿念,爸爸最近很忙,说不定......”江诚咬着嘴唇准备拒绝,这时看到了她眼中的期待,改口说道:“爸爸要是去参加,说不定会包下所有项目的第一,你确定要我去吗?”
“嗯嗯!”江念点点头,说道:“爸爸你擅长什么项目,老师说只要报一两个项目就可以了。”
“这个嘛,就接力跑和两人三足吧。”
“好,到时候我们一定会拿第一!”
江诚是一个不做则已,要做就必须做到最好的人,从决定参加亲子运动会的那天起他就开始锻炼身体,在办公室里做一些简单的俯卧撑、开合跳之类的运动来恢复体力,下班之后会在家附近跑一会儿步,很快就来到运动会当天。
环视幼儿园里人声鼎沸的样子,江诚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想展示自己的速度,这时有一个女人向他走来,身旁的江念笑着跑向她:“孙老师!”
女人也很开心,迈着愉悦的脚步来到江诚面前,嘴角扬起笑容:“你好,江念的家长,我是她的美术老师。”
“你,你是孙心怡?”他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女人的脸,似乎是在仔细确认她的身份。
“好久不见,江诚。”
江诚皱起眉头,张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沉默片刻终于问道:“你不是说过,要去艺术之国意大利吗?”
“计划赶不上变化,一时的想法不能代表什么。”孙心怡看着他,反问道:“你以前还说要和陆诗妍结婚,不也没有实现吗?”
“这么多年不见,你说话还是惹人厌,当年的画家成了这小小幼儿园里的美术老师,太屈才了吧?”
“我记得某人曾经说过,说我挺适合去做老师照顾小孩,忘记啦?”
江诚摇头,说道:“我认为你不是这么愚蠢的人,会因为我随口说出的话就改变梦想,你不觉得浪费了自己的天赋吗?”
“其实所谓的天赋,只是背后热爱到极致的努力,这是我喜欢的一位女演员说过的话。”她轻笑一声回道。
“爸爸,你认识孙老师?”江念好奇地问道。
“我们是大学时候的校友,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画家朋友。”
“哇,太好了,孙老师,你以后能来我们家教我画画吗?”
孙心怡瞄了一眼江诚,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当然可以去教你画画,就怕你爸爸会不高兴。”
“呵呵,我怎么会不高兴,只要孙老师愿意,随时欢迎你来陪江念。”
江念欣喜的模样使他有些恍惚,心中不由地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有没有可能孙心怡是因为他才没有出国,选择留在了晋阳。
以她的学历和在业内的知名程度,别说高中,就算做大学美术老师都绰绰有余,可为什么如今会屈身来到幼儿园任教,偏偏还是江念所在的幼儿园,这一切难道全是巧合吗?
没有时间让他多想,亲子运动会已经开始,各项比赛依次进行,江诚父女一同观看其他人的表现,渐渐地江诚有些踌躇,他本以为那些家长都会是身虚力弱的中年人,没想到其中竟然有不少运动健将,不比他年轻的时候弱。
两人三足比赛马上开始,江诚和女儿的脚绑在一起,哨声响起,他们靠着在家时的练习成功保持了领先优势,路程走到一半突然有人超过了他们。
“阿念,加快速度,超过他们!”两人急忙提速,可惜直到最后都没有超过那对父子,不过第二名的成绩也已经很好。
休息了半个多小时,重头戏也是压轴比赛亲子接力跑终于开始,比赛的规则是这样:四百米的赛道,孩子跑前一百米,把接力棒交给家长,由家长跑完剩下的三百米,谁先冲线当然就是第一。
小江念站在起跑线上,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身边的男孩对她发出嘲讽:“我爸爸可是前市级运动员,让你爸爸赶紧认输吧。”
“爸爸,加油。”她没有理会,只是注视着一百米外的江诚,见到他挥手,江念的内心平静下来。
“哼,不自量力。”男孩见江念不搭理他,恼羞成怒道。
哨声响起,江念第一时间冲了出去,其他人反应都慢了一拍,看到自己的女儿领先,江诚兴奋极了:“你们看到没有,那是我女儿,厉害吧!”
不出所料江念是第一个跑完一百米的孩子,她把接力棒交到了江诚手中,“阿念干得漂亮,接下来看我的吧!”说完他拔腿就跑,领先了其他人几十米。
跑到两百米的时候,那个所谓的市级运动员反超了江诚,并且把距离越拉越大,他回头看着其他人,露出了不屑的表情,继续加快速度。
“该死,这家伙这么厉害吗?”江诚在身后苦苦追赶,尽管最近几天做了一些简单的锻炼,但是六年来沉迷烟酒让他的身体早已没有年轻时的活力,他握紧拳头,心头浮现一丝悔意。
耳边响起江念的鼓舞声,他不由自主地寻找她的位置,只见她站在一棵树下,秋风徐徐,树叶飒飒作响,一束阳光照在江念的身上,他看到陆诗妍好像出现在女儿的身旁,一同为他加油。
“那又怎么样,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他咬着牙,把全部的力气汇集在双腿上不停加速,忽然视线变得狭隘,眼中只有面前的赛道,同时双腿似乎轻松了很多,于是他发力奋起直追。
到三百米的时候,江诚依然落后,到三百五十米,他和前面的人只有几米的差距,最后五十米,他仿佛融入风中,嗖地一下超过了所有人。
“呼呼,呼呼......”江诚不停地喘着粗气,视野也渐渐变得宽阔,他看到江念向这边跑来,眼里有泪花闪烁,她抱住了自己笑得很开心:“爸,你太棒了,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江诚低下头,伸手抓住飘扬在胸前的红绸带,意识到是自己拿了第一,急忙回头看向那棵大树,只见陆诗妍还站在那里笑意盈盈,他终于听清了她口中说出的话,那天在无尽的黑暗中没有听到的话:“阿诚,阿念,我爱你们!”
霎时一阵风吹过,吹得江诚睁不开眼,手中的绸带被吹上天空,他眯着眼看向树下,那里空无一人,这股风好像带着他的思念吹向了远方,就在他失落之时,江念拉着他站上了领奖台。
颁奖的老师把金色的奖牌戴在了江念的脖子上,她笑得如花朵般灿烂:“爸爸,我们是第一,第一!”
江诚的思绪回归现实,抱起江念把她扛在肩头,亦步亦趋地离开了幼儿园,问道:“阿念,我们过几天一起去看妈妈好不好?”
“好啊,我要告诉她我和爸爸在接力赛上拿了第一!”
“哈哈,说不定她已经知道了呢......”父女俩的身影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城市的喧嚣中。
彼时年少气盛、满目桀骜的少年,而今已为人父,不知是名叫时光的利刃,抑或是被称颂为爱情的磨石,砍去了他一身尖刺,磨平了棱角。
满腹柔情付诸生活,变为责任二字刻在心头,而立之年的他洗去少年浮华,化去优柔寡断,成为真正的大人。
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可能会坐在海边的沙滩上,听着老朋友深情地弹唱,怀念往昔的欢声笑语、悲伤忧愁,描绘那些男孩心目中英雄救美的故事,还有赛场上的一记绝杀反败为胜。
这一切从来不会消失,它们只会寄存在风中,在你心中荡起波澜的时候,风会来到你身边,带着希望,告诉你想要的答案,为你指引方向。
每个人都是人生的主角,没有谁可以决定我们的前程,一步一步地走,走到哪里算哪里,累了就停下来,回过头望望来时路,谁的故事不精彩,谁的转角没有柳暗花明?
远处的江念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说道:“爸爸,起风了......”
时光流转,愿你与珍爱之人能够再度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