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够了。
“您……真是个……温柔的人……”阿静抬起头，看向林雨。
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空洞。
虽然依旧黯淡，却像是雨后被洗刷过的天空，有了一种清澈的底色。
她的嘴角，甚至微微向上牵起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
那或许……算不上一个笑容。
但却比之前任何表情，都显得真实。
林雨看着她，心中也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听了一个故事。
却似乎……改变了一个灵魂的结局。
“保重。”
林雨轻声说道。
她不知道这句话对一个即将消散的灵魂意味着什么，但她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阿静点了点头，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
点点光芒从她身上逸散出来，如同飞舞的萤火虫，融入周围湿润的空气中。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最后看了林雨一眼。
那眼神中，带着一丝感激，一丝释然，还有一丝……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的轻松。
然后，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河水依旧流淌，雨还在下，但那股令人不适的阴冷感，已经荡然无存。
林雨缓缓站起身，手中的油纸伞微微垂下。
她看着阿静消失的地方，久久没有言语。
“走了？”小白甩了甩尾巴，跳上她的肩膀，“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不过，总算没变成麻烦的恶灵。”
“嗯。”
林雨应了一声，心情有些沉重，又有些莫名的轻松。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作为阴阳师，她面对的，并不仅仅是作祟的妖魔。
还有这些……在人世间挣扎、迷失的灵魂。
“林雨！”
亭子里传来藤原葵带着哭腔的呼喊。
见林雨往回走，她再也忍不住，提着裙摆就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林雨。
“呜呜呜……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以为那个东西要把你怎么了……”
少女柔软的身体撞进怀里，带着雨水的凉意，以及好闻的花香。
林雨身体一僵。
这……这是第二次了！
被女孩子这样紧紧抱着！
而且对方还是个身份尊贵的贵族大小姐！
温香软玉在怀，林雨感觉自己的脸颊又不争气地开始发烫。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藤原葵胸前的柔软紧贴着自己……
等等！自己现在也是女的！这种想法很危险！
林雨连忙在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试图驱散脑子里那些不合时宜的绮念。
“咳咳……葵，我没事。”
她有些僵硬地拍了拍藤原葵的后背，试图拉开一点距离，“你看，不是好好的吗？”
“呜……可是刚才那个……真的好吓人……”藤原葵埋在林雨怀里，声音闷闷的，显然是真的吓坏了。
“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
林雨有些无奈，只能继续安抚，“那只是一个……迷路的可怜人，我已经送她离开了。”
她没有详细解释，也不想让藤原葵知道太多关于鬼魂的事。
“真的……离开了吗？”藤原葵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嗯，真的。”
林雨肯定地点点头。
藤原葵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紧紧抓着林雨的胳膊，不敢松开。
“那……我们快回去吧！这里好可怕！”
侍从们也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收拾好东西，簇拥着两位少女，匆匆离开这里。
雨渐渐停了。
乌云散去，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湿漉漉的草地上，也照亮了奔流不息的贺茂川。
河水冲刷着岸边的石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坐上返回京都的牛车，藤原葵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完全恢复过来，一直紧紧挨着林雨坐着，小脸还有些发白。
林雨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本来是开开心心出来赏花野餐的，结果遇上这种事，把人家小姑娘吓成这样。
“抱歉啊，葵，都怪我没注意。”
林雨主动道歉。
虽然提议的是藤原葵，但她是阴阳师，本该更敏锐些。
“不……不怪你……”藤原葵摇摇头，小声说道，“是我自己胆子太小了……”
她顿了顿，又抬起头，看着林雨的侧脸，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林雨……你刚才……真的好厉害！一点都不害怕！”
林雨闻言，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咳……职责所在罢了。”
她轻咳一声，维持着高人风范，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转向窗外。
窗外，雨后的京都街道显得格外清新。
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林雨看着这幅景象，心里却还在想着那个名叫阿静的灵魂。
她真的……去了该去的地方吗？
所谓的“该去的地方”，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而她这个意外闯入的异乡人，未来的路，又会通向何方？
“对了，林雨！”藤原葵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下个月，宫里要举办一场七夕和歌会。
我父亲也收到了请柬，说可以带家眷同去！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
宫里的……和歌会？
林雨一愣，脑海里浮现出平安时代贵族们吟风弄月、附庸风雅的场景。
那种场合……听起来就很高大上，也很……麻烦。
……
距离贺茂川边那场突如其来的雨，已经过去了两三天。
林雨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那四百两黄金被她妥善地藏好，只留下少许作为日常开销。
看着那沉甸甸的金子，她心里踏实了不少。
果然，钱是英雄胆，也是……美少女阴阳师的底气。
阿静的离去，像投入湖心的一颗石子，在她心里荡起了一圈涟漪，但很快又被生活的琐碎抚平。
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她会想起那个在雨中哭泣的、名叫阿静的普通女子，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她尝试着继续练习画符。
或许是上次实战的刺激，又或许是那句“辛苦了”带来的微妙触动，她的成功率竟然有了一点点提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