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恐怕是向铭这辈子以来所经历的最疯狂的夜晚了。
包括但不限于被自己的同桌魔法少女小姐抱着，在天上飞行并躲避奇怪生物的追杀。
当然，要是后面那家伙能被称作生物的话。
“真是个狂热的‘粉丝’。”
苏晓雪的语气轻松，不过能用“粉丝”来形容身后这一大坨黑色的东西……
向铭看着她的脸，那张无瑕的脸上一道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连带消失的还有先才的那条血线。
“你的脸。”
“是魔法。”
苏晓雪知道他想问什么，她接着道：
“我刚才说了吧？我是魔法少女哦。”
向铭哑然，但事实上也没有他再贫嘴的机会。
那位狂热“粉丝”似乎有点按耐不住了，只见一道无比迅速的黑线从它的身体里发射而出，其威力和速度远超第一次的攻击。
“看来有人按耐不住了。”
没等向铭出声提醒，苏晓雪就像是身后有眼睛一般，知晓了即将到来的攻击。
“看着我的眼睛。”
但她却在这时对着向铭这样说道，少年哪里有其他心思，立马就抬起头看向了对方那双蔚蓝色的眸子。
那一刻，他仿佛透过这双眼睛看见了一望无际的海洋。
“好美。”
向铭下意识地说出了称赞的语句。
苏晓雪眨了眨眼睛，金色的流光从她的身上分离进而涌向向铭的身体。
“多谢夸奖，向同学，不过现在，你应该回到现实的世界了。”
向铭感到疑惑，然后他看见那只原本紧握着他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前，她轻轻地将自己推了下去。
向铭下意识地伸手，但很快他便发现无数的光正在他的身边汇聚，它们宛如童话中的精灵一样抚慰着向铭的身心。
它们是来送他出去的。
即便很不可思议，但向铭还是读懂了这些光芒的意图。
可是，她真的不要紧吗？
向铭被光芒裹挟着向下坠落，他的目光向上搜索，只见一个个巨大的金色光环出现在天空之中，而在那之中少女的金色倩影格外引人注目。
她朝向一团深不见底的巨大“黑云”，一人一物在高空中对峙，形同某些影视作品里光与暗的经典对峙场景。
这般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让向铭的心跳都变快了许多。
毕竟哪有少年会不喜欢英雄的背水一战呢？简直帅炸好吗？
于此同时，清河二中里，黑色正装的男人抬起头看向天空，那样史诗一幕同样在他的眼里浮现。
不过比起少年的兴奋，他却是额头几丝冷汗冒出。
“果然是那位阳女士，这阵仗和传闻简直一点没差。”
男人看向被光环照亮的夜空，那光芒照耀到了他所在的地面，甚至将围困他的黑色人形都削弱了几分。
“不对，应该说比传闻中更加离谱。”
男人握紧拳头准备趁着这一波意想不到的援助一口气将周围的人形清理干净，但他好像还是低估了对方的援助力。
他刚准备出拳时，一颗巨大的卡通太阳眨巴着笑脸从天而降。
其巨大的冲击力将周围的黑色人形冲灭，随后金色的光芒无差别的覆盖了男人所在的区域。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这温和的光芒闪了一脸。
待到光芒散去时，他的脑子里也多了一些讯息，又或者是请求？
“还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阳女士。”
男人看着空地中凭空出现的熟悉少年，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但他还是不由分说地朝少年走去。
“向学弟，别来无恙啊。”
向铭此时还在查看身上逐渐消散的光芒，男人突然的声音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定睛一看，却见来者十分眼熟。
他立马想起来了对方的身份，于是他也更加地惊讶于对方出现在此地。
“李斯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向铭问道，同时也变得警惕起来，那个黑乎乎的周扒皮实在是太让他记忆深刻了，他不确定眼前的男人是否真的是李斯。
李斯见他警惕的模样，沉吟半晌后才道：
“看来你已经见过那些黑影了。”
向铭闻言脸色微微发白，接着又往后边退了几步。
李斯也不恼，脸上的浅笑就没停过：
“警惕心不错学弟，但你既然见过黑影，就应该明白所谓人的警惕对于那种层次的事物根本无用。”
男人收起笑容，眯着眼睛神情一下变得无比严肃：
“我要是黑影假扮的，你根本不会对我起任何疑心，当然我对你亦然。”
向铭停下了脚步，他显然在思考李斯透露的信息，结合自己的经历还有苏晓雪刚才对自己说的话。
“我相信你，但只是暂时的。”
向铭最终选择相信李斯，但事实上他现在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刚刚被光芒驱散的黑影此时在二人周围重新汇聚，这些东西的呓语声从刚才开始就在向铭的耳边回响。
如果自己在和李斯僵持下去，这些东西到时候会做些什么他简直不敢想。
“既然如此，那可不能辜负学弟的信任呢。”
向铭只觉一道劲风迎面拂来，李斯的身影就已出现在他的身边，一拳挥出。
他身后的已然成型的人形黑影被这一拳直接轰碎。
“警惕心可不是只对人才有用的，学弟。”
李斯的收回拳头，那双蹭亮的皮革手套从向铭的眼前掠过，虽然只有一眼，但他的脑海在看见它的一瞬间彻底放空。
回过神来时，李斯正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学长，你的眼神好恶心。”
向铭直言不讳。
“不不，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李斯死死地看着他，笑容也越盛，有点变态那味了。
“你居然能注视‘拒绝’，难怪那位阳女士要委托我送你出去。”
他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然后便让向铭跟着他。
阳女士？是苏晓雪吗？
向铭连忙跟上，但他注意到李斯在提到阳女士时态度变得异常敬畏。
他看了一眼天上还在继续的战斗，心里顿时又释然了。
那种级别的战斗，看过的人很难不为之敬畏。
李斯在前方开路，将妄想靠近他们的黑影一拳接一个打散，简直就像在刷人机一样简单。
看见这一幕的向铭简直不敢想，当时对方要是态度强硬点，自己恐怕早就打趴在地上了。
也难怪他对自己的怀疑一点也不在乎。
李斯趁着清理黑影的空闲瞟了一眼正在心里蛐蛐的向铭，嘴角微微上扬，接着他说道：
“学弟你有很多疑问对吧？比如我是谁？这里是哪里？那些黑影是什么东西？这些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你，但前提是出去后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是关于她的问题吗？”
向铭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李斯好奇的，除了他口中的那位阳女士。
李斯闻言却忍不住边笑边摇了摇头：
“向学弟你貌似对那位阳女士了解甚少，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人物，我何德何敢去触她的霉头。”
向铭见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眼里升起警惕的意味：“那你想问我什么？我是个普通人，我可拿不出与之对等价值的东西给你。”
万事万物皆有代价，向铭从小便深谙这个道理。
李斯手一挥，一下清空掉周围的黑影后，转过身看向向铭，他神情无比认真地道：
“向学弟，你貌似太过妄自菲薄了，能被那位阳女士选中的人可不是普通二字就能概括得了的。”
天空中巨大的光环猛然绽放，黑夜被照成白昼，李斯的面容也在此时没入阴影。
“你知道都市传说吗？”
光环散去，李斯转过身去，继续清理着周围不断出现的黑影。
“因人的的口口相传，而最终在都市之中被孕育而出的常人无法理解之物，这些事物，被称作都市传说。”
“你听说过吧？某些只在人们口中存在的传说。”
向铭一愣，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出现的是在那天下课以后，那些同学的话语。
黑色的人影？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李斯没打算让向铭有所回应，他接着说道：
“这些黑影也是一种都市传说，你或多或少听过，有关亡者归来的影的传说。”
“因人们对死亡的恐惧和眷念，影在世界上几乎上无处不在，其中少有具有攻击性的存在，但这次你也看见了，这里的它们的攻击性很强。”
李斯别有深意地看了向铭一眼，他道：
“就好像，它们在渴望着什么一样。”
“生命还是死亡？”
“呵，偏题了。但我正是为了调查它们为何如此才来到了清河二中。”
“调查？”
向铭适时地发出了疑问。
李斯和向铭在黑影的层层阻碍下终于来到了校门口，他们离安全的地域就在一步之遥。
“对。现在正式介绍一下我的工作，我隶属政府特殊部门都市传说调研局，是一名调查员，专门负责对都市传说进行管理和调查。”
“实际上我的工作是需要绝对保密的。”
李斯站在校门口，用开玩笑的口吻对向铭说道。
“莫非你等下要清除我的记忆？”
向铭吞了一口唾沫，他没想到李斯的来头这么大，四舍五入一下他不就是黑衣人那种类型的吗？就连衣着也出奇的像，也难怪能被他这般联想。
“按照规定来说，确实如此。”
李斯看了他一眼，只当这是个有趣的玩笑话。
接下来他把手伸向校门口的方向，一道黑色屏障就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们这边如此闹腾，却没被外界所发现的原因。”
其实不是很好奇。
向铭习惯性地在心里贫了一嘴，身体上却还是很实诚：
“为什么？”
“都市传说是在特定的条件下才能被人所看见的事物，这些特定的条件便是我们眼前的屏障，当然你也可以叫它另一个通俗易懂的名字。”
“领域。”
李斯将手探入黑色的屏障之中，接着向下一划，一道可供一人通过的口子出现，外面熙攘的街道的气息令向铭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他知道那边就是真实的世界。
只要从这里过去，他就能结束掉这疯狂的一晚，回归到普通的生活之中，吗？
向铭的耳边这时传来熟悉的呓语声。
“好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李斯一步跨过口子，他在另一边对向铭伸出手，但少年却没有动。
有点不对劲。
“向学弟，向铭！快把手给我！”
李斯有些急了，他想要强行将对方从里面拉出来但他还是大意了。能够不凭借任何力量就进入到影的领域中的人，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地被他带回。
万物万事皆有代价，不是么？
“我还要回去上课，学长。”
向铭的表情毫无征兆地变得麻木，他一把拍掉了李斯的手，随后黑色屏障迅速愈合将二人彻底隔绝。
李斯见状想要如法炮制，再次将进入领域的口子打开，但这次他吃了闭门羹。
“领域很不稳定，是因为里面的战斗吗？要花点时间了，向学弟千万要撑住啊。”
向铭在裂口关闭之后恢复了神志，一丝光芒同时从他的身上飞出消散。
清醒的他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学校大门，一股悲凉之意油然心生。
周围的黑色人影也都在这时包了过来，这下可如何是好，他可不是李斯那种人形高达，苏晓雪现在估计也顾不上他，莫非真得交代在这里了？
“快回去上课。”
“你是哪个班的学生？”
“生命可以重来，高考只有一次。”
随着黑影越靠越近，它们的呓语在向铭的耳里越发的清晰，他的身心也随之越发沉重。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向铭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名为刘青的少年一边朝他挥手一边喊道：
“快来这里，向铭！”
向铭鬼使神差地动了起来，刘青也是被困在这里的？他一定是来救自己的，他必须在被这些黑影包围前去到刘青的身边。
他很信任刘青，他们相识数年，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他绝不会骗自己。
向铭跑得很快，他很快就要到李青的身边了。
“向铭！不要过去！他不是刘青！”
向铭的身后，那道真实世界的裂口再次出现，黑衣的男人焦急地朝他喊道。
但向铭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毕竟那是刘青啊，他怎么会是假的呢？他不可能会是假的。
不可能。
“不要相信他！我和你说过的！”
李斯越过裂口，想要去拉回向铭。
但黑色人形们一看见他便立马像疯狗一样涌向他，变得极为难缠。
兴许是李斯的提醒有了用，又或者是天空中忽然出现的巨大卡通太阳。
向铭的精神出现了一丝的回溯，他停了下来，回头望向即将被黑色人形包围的李斯。
“这个刘青是假的？”
话音刚落，两柄黑色的刀刃便毫无征兆地从他的身体里穿出，红色的血从他色嘴角溢出。
“我怎么会不是刘青呢？”
“刘青”站在他的身后，手里握着两把黑色的刀刃，刀刃死死地扎入向铭的两腰。
好痛，好痛，好痛。
向铭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刘青”举了起来，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最后的时候看见李斯正疯狂地撕扯着周围的黑色人形。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向铭的身体被温和的光照耀着，可光渗透不了充满死气的身体。
黑暗代替了光芒，痛楚代替了希望，死亡掩盖了生机。
他就要死了。
少年最后在脑海中临摹出少女的模样，然后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好像还没吃到对方许诺的雪糕。
随后黑暗彻底降临他的意识。
“向铭同学，向铭同学！”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向铭唤醒，他几乎条件反射一般从座位上站起来，并大声答了一句到。
那人站在讲台上，用严厉的眼神审视了一下台下的人，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下，道：
“我看你睡得这么香，这道题想必对你来说必是手拿把掐……等等，你的脸色怎么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白？还出了这么多汗，中暑了吗？快，班长送他去医务室！”
少年苍白的脸在炎热的夏日格外骇人，他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一种不真切的荒诞感在他心底发酵。
直到少女的手扶上了他的肩膀。
“你还好吧？向铭。”
向铭看了眼苏晓雪，随后身子一晃倒进了她的怀中。
教室里因为向铭这一倒乱作一团，而身处混乱中心的苏晓雪则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