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间，局长除了与调研局各部长有固定的单向通信之外，没有任何人再见过这位一手创办了调研局的大人物。
特级工作人员更是如此。
所以整个晚上李斯都在思考一件事，那就是局长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交代找到卧底过后到底要如何处置。
那么也就是说，在任务完成之后的内容完全就是空白的，是李斯个人的决定。
是要与之对抗，还是视而不见，亦或者接受对方的提议加入他们。
这便是局长所给他的任务的后续发展。
这简直就像是一篇开放性的小说结尾一样。
局长将选择的权利交到了李斯的手上。
也难怪余部长会那么从容，他看上去早就知道了事情会这样发展，所以他便在只有两个答案的选择题里，加入了自己的答案。
“看来，特级这两个字比我想的还要更具分量，为此不惜让余部长这样的人，为了拉拢我绕这么大的圈子。”
李斯拿出那一片玻璃，被局长授权给予自己的x级遗留物“真视”，或许这个东西才是对方真正想要拉拢自己的原因。
可如今想再多也无济于事了。
他看向面前的宁雪，开口道：
“他让我三天后去做个了结，你打算怎么办？任务已经结束了，现在回归到b级调查员的文书工作当中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宁雪愣了一下，如果说刚刚她是处于余部长就是卧底这个信息的震惊之下，那么现在她就有点搞不懂了。
“什么叫做任务已经完成了？”
她话刚出口便意识到了什么，又接着说道：
“你的任务就只是找到卧底而已？”
宁雪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她总是会从很多不被重视的细节中联想到事物的本质。
李斯点了点头，道：
“没错，找到卧底过后任务就算完成了。这是局长发布的任务，但以她现在的情况，我应该是无法把这个信息传递给她了。”
所以。
“你又要撇下我，独自一个人去单刀赴会吗？”
宁雪的质问脱口而出，让人实在无法辨别她到底是在责备还是担忧。
但当李斯看向她时，他终究还是能够读懂对方眼中的情感。
他下意识地别过了头，倒不是不敢去看她的眼睛，而是这个“又”字，总会勾起他的一些不好的回忆。
在那片昏暗的，充满血色的地狱当中的一段无比深刻的记忆。
而目睹了李斯反应的宁雪，脸都气得鼓起来了。
这个人总是这样，一旦涉及到自己身上的麻烦事，第一时间从来不是向身边的人求助，而是将所有人都推得远远的。
这个自大的混蛋。
但很快，宁雪又从愤怒当中恢复了过来，她对着到现在都还未转过头来的李斯，问道：
“那么调研局之后会变成怎样？如果会死的话，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
李斯闻言这才转过了头，说实话这个问题他并不是没有想过。
从目前的情况和余部长的态度来看，最坏的情况可能就是调研局被命运国度所控制，至于死亡，大抵是不会出现的。
否则他绝不会向自己抛出橄榄枝。
“命运国度的档案你看过吧？他们的目的也就不难猜了，控制整个世界命运。”
李斯忽然顿住了，他似乎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成为特级过后，他可调看的权限多了很多，其中就包括命运长河的档案。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要如何让一个本就不该存在的都市传说于虚无中复苏？
面前的宁雪见他忽然不说话了，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心底那股火又一下子冲上来了。
孰可忍孰不可忍，她今天一定要给李斯这个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于是宁雪一气之下往门口跑去，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么摔门而去。
办公室里半天才回过神来的李斯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喃喃道：
“什么时候走的？也不打声招呼。不过走了也好。”
“对了，该去后勤拿点东西了。”
另一边无人在意的宁雪，正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幻想着李某人发现自己生气了，正苦恼得不能自已的模样。
想着想着，她还痴痴地笑了出来。
调查部部长办公室内，干练女子放下了手中的笔，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往头顶看去。
但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罢了。
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观测部、稳定部、记录部的部长办公室内。
他们或多或少表现出了惊讶和不解，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期望。
一种对于未来的期望。
就这样，在各方人员的期望当中，时间很快到了余部长与李斯相约的时刻。
余历29年8月11日清晨。
这天调研局总部的公共区域格外安静，李斯从自己办公室走到安全部这一路上都没见着什么人。
颇有种风雨欲来山满楼的紧迫感。
“安全部也没有人。”
李斯进到安全部里，换作平日这里门外至少会有一两个守门的安全员才对。
他没有多做停留，径直来到了安全部部长办公室外。
敲门，推门两不误，以至于里面的人见到他的时候脸上都闪过了一丝的错愕。
“习惯了，余教官你不会介意的吧？”
李斯一边说道一边关上了门。
余部长点了点头，这点小事他自然是不会介意。
“很高兴你赴约了，请坐吧。”
他抬手示意李斯坐下。
他的背后是一块极大的落地窗，下方则是一块很空旷的区域。
那是安全部用来培训新人的场所，每一个刚加入调研局的新成员都会来到这里接受一段时间的培训。
“会不会觉得有些怀恋？”
余部长指了指身后的落地窗说道。
李斯坐下的时候刚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个地方确实对他们这些人来说确实蛮深刻的。
“毕竟哪有教官一上来就把所有学员都给摁在地上打了一遍。”
他笑道。
余部长也笑了，他摆了摆手道：
“这就是我的教学方针，如果我不揍你们，到时候可就有别的什么东西来揍你们了。”
也是这么个理，在李斯的记忆里，余教官除了教学的时候和同学们打成一片，课后也是个亲切负责的老师。
他在他那里学到了很多。
余部长笑过之后脸上缓缓地浮现出了些许悲伤，他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接着道：
“但能像你这样活下来再称呼我一遍教官的人，却是没有几个了。”
“这或许就是在调研局的工作的人的命运吧。”
他苦笑了一声。
在这里工作的命运，何尝不是呢？
哪怕不是身处在更黑暗的变动年代，他们在与非人存在接触时所面临的风险也一点也不低，死亡不过是家常便饭。
这一点，李斯深有体会。
“所以这就是您想要让命运国度复苏的理由吗？”
余部长收起眼底的情绪，他看了李斯一眼，他说过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这便是缘由，不必再大费口舌。
“没错，命运国度不止能够操控生灵的命运，它同样还能束缚住都市传说们的本质。”
“李斯你还记得在加入调研局前所唱诵的宣言吗？”
李斯当然记得，这一段宣言当初可是被要求背诵下来，他沉吟了一声，开口道：
“我们观测，我们调查，我们记录，我们收容，我们稳定现世与虚幻的边界。一切都为了人类与真实的世界。”
这是调研局成立之初由局长所书写的宣言，由此传唱至今。
余部长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那你应该能够理解了吧？我所想行之事，命运国度不过是一件工具，我将用它的能力改变调研局长久以来的悲惨命运。”
“你若要称我为卧底也好，叛徒也好，我都不在乎，万事万物皆有代价，这是我应承担的代价，我接受。”
他抬起手，一个金色的光团在他的手心漂浮。
“这是命运之种，是启动这里的命运视界的钥匙。很快，他们就要做好一切的准备了。而在那之前。”
“该你做出选择了，李斯。要不要到我这边来。”
面对面前男人的邀请，李斯并未着急着答复，而是神色平静地问道：
“余教官，你所谓的代价恐怕不止如此吧？我当然不怀疑您的初心，但那群幸存者，他们的目的您不可能不知道。”
余部长放下手，他笑了一声，道：
“我自然知道，但至少在他们所许诺的世界之中，不会有人因为都市传说的缘故而丧命。”
李斯明白了，他深呼一口气，从身上掏出了一副黑手套一边穿戴一边继续说道：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要如何复苏命运国度？”
余部长眯起眼睛，他看着李斯的动作，语气不变地答道：
“自然是运用‘奇迹’的力量，趁着那个阳不在的时候，夺取她遗留在清河市的力量。”
李斯闻言冷笑了一声，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余部长的注视之下朝着他抬起了拳头。
他道：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余教官，不，余部长，接下来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