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向铭调整好情绪,对苏晓雪反问道。
恋人。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从面前之人的嘴里听到这个词语。
虽然阳那个时候对自己做的事情,显然已经超过了朋友的范畴……
向铭暗自摇了摇头,她要是再想去,恐怕马上就得红温。
总而言之,这个时候的她怎么会对自己说出如此突兀的话,向铭自觉除了正常交流外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才对。
就算是救命之恩,也不该吧?
向铭拿不准,在自己有限的十七年人生(?)里,她的情感经验几乎可以说没有。
所以她并不能理解此时苏晓雪的行为到底意味着什么,或者说她拿不准,对方口中的恋人是否只是一次闪现的火花。
然后,在只剩两人的空间里。
苏晓雪对她讲述了一个关于镜子的传闻,而那面镜子向铭很熟悉,正是那面将她带到这个世界的镜子。
“恋人之镜吗?”
向铭有些失落地垂下眸子,但很快她又重新笑了起来:
“抱歉,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确是来自未来的人,并且与你相识。”
苏晓雪愣了一下,她看见了面前之人眸间闪过的一抹阴霾,之前那种奇怪的情感顿时在她心底滋生。
她很想刨根问底,可已到嘴边的话却变了个样: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在未来。”
她的声音很轻,脸上也没有什么称得上喜怒的表情,就好像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
但这很矛盾不是吗?
向铭只当她是平常发问,依旧道:
“关系的话,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是朋友。”
“朋友?”
苏晓雪表情不变地复述了一遍那两个字,而这次她终于搞清楚心底那种奇怪的情感到底是什么了。
她的嘴角微微展露一点弧度,面相向铭微微眯起眼睛,道:
“我明白了,不过既然是朋友的话,互相称呼本名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吧?”
说完,她的目光带上了些期许。
向铭也会过意来,语气欣然地道:
“嗯,苏晓雪,我可以叫你晓雪吗?”
看着少女发自内心的笑颜,苏晓雪眯起的眼睛里满是复杂之色:
“当然可以,那么向铭,你现在可以和我说一说吗?关于未来的我们的故事。”
向铭听见这个问题的时候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她在思考,是否要将那样对未来原封不动地告知于苏晓雪。
但转念一想,她又释然了。
毕竟,就像阳曾对她说过的那样。
她最不擅长拒绝的,就是是她了。
“好呀,你想听哪一部分?”
所以她决定将选择权交回给对方,由苏晓雪来决定,那个算不上圆满的故事该以怎样的方式再叙述。
“自然是从第一次的相遇开始。”
她不禁将身子往前躬了些,为了让自己更靠近对方。
“我们是怎么相互认识的?”
“硬要说的话,是因为一次不经意地巧合呢。”
向铭缓缓道,她追忆的模样像一位宝库的主人,正在展示自己最为宝贵的珍宝。
而苏晓雪则是那个唯一的观众。
观众……
时间过去得很快,尽管在这里,所谓的时间早就失去了实际的考量。
礼堂里,一名相貌平常的少年仰起头,看向礼堂上方的透明玻璃,他看见了明媚如常的太阳,高挂于蔚蓝的天际。
那是,他在过往的日子里见过的最多的景色。
“说起来,我们是不是好久没见过别的天气了?”
他同一旁的同伴说道。
对方手里拿着两个很常见的纸杯蛋糕,她递来其中一个,然后回答道:
“嗯,没错。不过晴天不是挺好的吗?暖洋洋的,很舒服。”
“是这样没错。”
少年接过纸杯蛋糕后叹了一口气。
同伴看了他一眼,问道:
“欲言又止,还唉声叹气的,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少年低下头,他看着手里成螺旋状的蛋糕,语气变得有点失落:
“我们今天不是就要离开这里了吗?”
离开这个庇护他们许久的乌托邦。
“舍不得离开?”
“那不是理所当然吗?”
少年不置可否:
“我在这里待的太久了,久到这里早就成为了我的家,离开家会感到不舍,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所以你想要留下来?”
同伴接着问道。
但出乎意料地,那少年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不,但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没人会想要离开家,如果可以的话,我确实想要在这里一直待下去。”
“那为什么……”
同伴的话语还未落下,少年便用着温暖的目光看了过来。
“因为,我,我们也想要试着去改变什么,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你。”
他的瞳孔中映射出一个青色的少女来,她微微张开嘴巴,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在你的视线落到这里的时候。”
少年转过头看向礼堂的讲台,无比熟悉的两位魔法少女正徐徐上台。
聚光灯落到她们身上,台下黑压压的全是和他一样的人。
魔法少女们各自做着自我介绍,并说明自己站在这里,是为了给予即将“毕业”的众人祝愿。
祝愿的内容很长,长到让她掏出了很长一封演讲稿。
祝愿的内容也很短,短到只用一句“不要害怕”就能全部概括。
“所以,能再满足一下我的私心吗?”
少年轻声道:
“可以请您在离开这里的路上,下上一场大雨吗?”
界没有询问为何要这样做的缘由,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台上的演讲也在这时临近尾声,向铭看了看身旁从自我介绍结束后就紧张得说不出话的李乐乐,无奈之余,还不忘大手一挥,将自家事务所的传单分发给给位同学。
“这次的毕业典礼到这里差不多该说结束了。”
她四处望了望,随后接着道:
“大家,祝贺你们此刻毕业了。”
向铭的话音刚落,礼堂的大门便缓缓向外敞开,外面原本明媚无比的天空,此刻不知为何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霾。
要下雨了。
礼堂的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
而向铭则是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声音在下一秒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从那扇门走出去,一直往前走,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做好准备的话,就可以出发咯。另外之后别忘了来照顾事务所的生意,一路顺风,各位。”
魔法少女们冲着众人挥手作别,聚光灯熄灭之时,她们也消失在了原地。
偌大的礼堂里,只有一众的学生互相看着。
门外也在这时落下豆大般的雨珠,一场倾盆大雨就这么从天而降。
看着外面被雨水掩盖的道路,黑暗,冰冷,湿润的气息很快涌入礼堂中,就好像是有人在刻意催促着他们离开一样。
很快,就有几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们并排站在门口,面相礼堂内齐齐鞠了一躬:
“谢谢。”
语毕,几人头也不回地没入雨幕。
接着礼堂里的学生们一批一批进到暴雨之中,道谢,转身,然后步伐坚定地向前走。
这是他们唯一在做的事。
最后礼堂里就只剩下了最后的那十个人。
也是最初的那十个人。
“真稀奇,我还以为这里不会下雨。”
双手揣在裤兜的少年感叹道。
苏晓明摇了摇头,说道:
“界曾经告诉过我,诡域是怪谈将存在呈现在现世的一种手段。也就是说,在某种程度上它也反映出了怪谈的心像。”
他遥遥望去,只见雨中的少年少女们的身后站着一个青色的少女。
那身影在雨中是如此的单薄,却也是如此的顽强。
如果说拥抱是人类最直接的传递温暖的方式,那么默默地注视,则是一个人最为含蓄的爱意的体现。
“这样就好吗?”
看着他们远去,界的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苏晓明他们。
“他们也在哭呢。”
她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
然后她又点了点头:
“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