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头揉着发酸的后颈，肚子里空荡荡的
他刻意避开了通往可能正在发生百鬼夜行的那几条街
那是官方与某些存在心照不宣的默许之地，普通人去哪里属于是自找麻烦。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安生地填饱肚子，然后回去睡个昏天暗地
拐过一处堆满废弃渔网的角落，一股浓郁的香气猛地钻进鼻腔。
那是炭火炙烤的焦香，混合着甜咸交织的酱料气味格外诱人。
工头精神一振，循着味道望去
只见一个简陋的鳗鱼摊支在路边空地上，一口半旧的炭炉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舌舔舐着架子上几条肥美的鳗鱼。
鱼皮在高温下微微鼓起，泛着诱人的金黄光泽，油脂滴落，在炭火上炸开细小的滋啦声
摊子后面，一个身形纤细的人影，站在一个小木凳上才能够得着那高大的烤炉
她头上戴着一顶宽边斗笠，遮住了面容，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异常白皙的手臂。
工头没太在意，正要开口点单，目光却被那摊主的动作吸引住了。
她正费力地用长夹子翻动架上的鳗鱼。
炉火很旺，热气扭曲了她周围的空气，斗笠边缘偶尔被热气掀动几缕……银白色的发丝？
工头皱了皱眉，觉得这发色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或许是灯光照的
那女孩似乎被炉火烤得难受，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额头。
就在她抬手擦汗的瞬间，斗笠不可避免地向上扬起了一些
工头正好能看到她的小半张侧脸，那截抬起的手臂在炉火的映照和汗水的浸润下，白得晃眼。
紧接着，他看到她擦完汗放下手臂时，身形又是一晃，脚下的小木凳发出了嘎吱一声轻响，她赶紧扶住了烤炉的边缘才稳住
她微微喘了口气
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不适
炉火的热浪一阵阵扑向她，她整个人像是要被那热气蒸腾融化一般，显得格外脆弱
尽管只有一瞬，但后之后觉的工头眼睛猛地瞪圆，嘴巴微张，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磷音？！”
摊后的身影猛的一僵。手里那长长的烤夹都停顿在半空
“你认错人了。”
这否认来得太快显得欲盖弥彰
工头眉头拧紧，往前凑了半步，隔着烤炉散发的热浪，目光试图穿透那顶斗笠
“认错？你那眼睛老子能认错？头发……白天是糊了什么东西？”
磷音沉默着，只是将烤夹上的鳗鱼翻了个面，动作有些慌乱，酱汁刷得一片深一片浅。
过了几秒，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含糊不清地辩解
“……我是南蛮人”
“南蛮人？”
工头哼出一声，语气里充满了不信
“你编，继续编”他抱着胳膊，看着她在烟火气中有些无措的样子
“南蛮人我见得多了，没你这样的”
磷音似乎被他的态度噎住，斗笠下的脑袋埋得更低，声音更小了
“……西洋人”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工头满意
他只是用着种“你看我像傻子吗”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这个站在板凳上身形单薄散发着违和感的少女
炭火噼啪作响，鳗鱼的焦香依旧弥漫，但两人之间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