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尔身材高大，留着浓密的络腮胡，穿着与芦间风格迥异的紧身外套和宽大裤子
他对于这位年幼却地位尊贵的家督十分恭敬，行礼时动作夸张
一间茶室内，透过窗户能看到忙碌的码头和停泊的异国船只
盖尔展示了带来的商品样本
例如玻璃器皿或是色彩鲜艳的绒毯以及几支结构精巧的…铁炮
磷音的视线在那铁炮上停留了一瞬，内心闪过一丝厌恶
但她记住了伊清鉴老师的教训，没有表露喜恶，只是移开了目光
盖尔察言观色，见这位年轻家督对最热门的铁炮兴趣缺缺，便热情地介绍起其他货品
会谈间隙，仆从奉上茶点和本地特色的鱼脍
费尔南多看着桌上几乎以鱼类和海藻为主的精致料理，犹豫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这位初出茅庐的商人过于热心，又或许是因为这位商人本就直率，总之他选择提出了一个可能会冒犯到他人的问题
“尊敬的家督大人，请原谅我的冒昧。”
“我发现贵国的饮食似乎非常倚重鱼获，这自然是上天的恩赐”
“但……长期如此，营养可能会不够均衡吧？我听闻贵国的大将军最近不是解除了对某些家畜饲养的限制吗？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啊”
“营养？”
磷音并没有听说过这个陌生的词汇，微微歪头
盖尔尽力用简单的语言解释
“就是维持身体强健，不易生病所需要的东西”
“比如，除了鱼肉，适当的肉类，蛋类还有各种蔬菜谷物，都能提供不同的营养，让人的身体更结实，孩子长得更高大”
让人的身体更结实，孩子长得更高大？
如果……如果整个绀琉国的人，都能更容易地吃上除了鱼以外的肉，是不是大家都会变得更加强壮？
宗政老爷早已开始注重港口贸易，为家族积累财富
那么，她或许可以在此基础上，让绀琉变得更加……富足？不单单是特殊的物产，还有民众的体魄
“盖尔先生”
磷音的声音平淡，但语速比平时稍快，显露出她的认真
“绀琉，未…未来要发展…畜牧…”
此言一出，侍立在旁的一位家臣脸上立刻露出难色，他上前一步，低声劝阻
“少主，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你也知道，我国土地贫瘠，西边多是沙地，北边耕地有限，南边更是多为山地。连种植稻麦都颇为艰难，饲养牲畜需要大量草料或粮食，这…恐怕难以为继啊”
这些地理上的限制，伊清鉴老师也曾反复强调过
但磷音没有放弃，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盖尔，带着一种执拗的求证意味
“养鸡，可以吗？”
在她的认知里，鸡似乎是相对容易饲养的动物
盖尔看着这位年幼家督那双清澈而固执的眼睛，心中有些感慨
他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
“尊敬的家督大人，养殖鸡禽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它们需要的空间和饲料相对较少，而且能提供蛋和肉。不过…”
“大规模养殖同样需要注意疫病防治，并且，如果本地缺乏足够的谷物作为饲料补充，仅仅依靠野外觅食，规模和效率也会受限”
好吧，磷音运算能力的小脑袋瓜子被这一连串问题堵塞的运转不过来了
磷音只知道困难确实存在，而且不少
但磷音并没有因此气馁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些信息，也在做一个决定
然后，她看向盖尔，提出了一个让在场众人都有些意外的请求
“盖尔先生”
她用词依旧简单直接
“请你，在绀琉，多…多停留几天”
她稍作停顿，组织着语言，试图更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意图
“我想…请你看看我们的土地。告诉我们…种植…和养…养殖之道”
尽管她的表情依旧缺乏变化，但那赤瞳是愿意了解愿意学习的微光
一直在旁边负责记录会谈内容的年轻侍从，惊讶地抬起头，偷偷看了自家少主一眼
他感觉到，少主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不再仅仅沉浸于剑道，也不再对陌生事物抱有纯粹的排斥或无视了
盖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请求弄得愣了一下，随即他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这位年幼的家督，虽然看起来冷漠，却有着一颗愿意为民思考并不耻下问的心。
他右手抚胸，郑重地行了一礼
“这是我的荣幸，家督大人。我很乐意将我所知的关于农业和畜牧的浅薄知识，与绀琉国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