磷音牵着幸绪，走在午后愈发喧嚣的街道上
阳光炙烤着路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这种温度对磷音来说可是十分不友好
磷音脚步加快，在街道上寻找着能够制作衣物或者直接购买成衣的店铺
传统的流程是购买布匹寻找裁缝，量体等待制作，耗时数日甚至更久
这在磷音看来是不可忍受的
她需要的是现在就能穿上身的东西
幸运的是，在这个日益开放的港口城市，已经出现了几家售卖成品和服的店铺，这在当时，算得上是比较新潮的经营方式了，虽然尺寸可能不那么完美贴合，但满足了即时需求
“这里”
磷音停下脚步
店铺里比外面凉爽一些，空气中漂浮着新布和染料的淡淡气味
老板娘是个看起来利落的中年妇人，见到有客上门，立刻迎了上来
她的目光在磷音异于常人的白发赤瞳以及脸上未愈的伤痕上短暂停留了一瞬，但职业素养让她很快挂上了得体的笑容
磷音直接指向挂着的那些成品儿童和服
“他的，能穿的吗？”
“有的有的！”
老板娘热情地引着他们走到一排衣架前
“这几件都是现成的，用料实在，做工也好。这孩子模样生得好，穿什么都…”
“让他自己试”
磷音没有发表任何关于颜色或款式的意见，只是打断老板娘滔滔不绝的讲述
老板娘会意，便领着还有些懵懂的幸绪往店铺内深处走去
幸绪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磷音一眼。
磷音对上他的目光，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眼神里传达的意思很明确
去试，自己看
磷音一个人站在店铺中央，忽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她不擅长与人进行无意义的客套，也不习惯在这种充满女性气息的地方久留
店里虽然比外面凉快，但空气不够流通，依旧让她感到些许沉闷
她踱步到店门口，倚着门框，目光有些漫无目的地投向街道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就在斜对面的一家贩卖发簪的小铺子前，几个年纪约在十岁到十三四岁之间的女孩正围在一起
她们穿着颜色鲜艳的襦袢或小袖，头发梳成精致的发髻插着可爱的花簪或细工发饰。
正拿着各种小玩意儿互相比较嬉笑打闹，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独属于这个年纪的明媚笑容。
其中一个女孩拿起一支簪子，小心翼翼地别在同伴的发髻上，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和夸赞
磷音静静地看着她们
赤瞳里羡慕，向往，明显的情绪波动统统没有，只有观察异类的困惑
无法理解她们为什么会因为一支簪子一个发饰而流露出那样纯粹而明亮的喜悦
无法理解她们那种不沾染任何尘埃的建立在安定生活基础上的无忧无虑
无法理解她们之间那种亲昵的毫无防备的可以共享琐碎快乐的互动
在她的人生里，充斥着刀光剑影、生存挣扎、冰冷的算计和更冰冷的背叛
她的童年如果那能被称为童年的话在货船的阴影、千羽家家督的规矩、南儿岛道场严酷残忍的训练以及后来的颠沛流离中度过
她所学到的是如何握紧刀，如何在不友好的目光中生存下去，如何用冷漠和距离保护自己那点微薄的安全感
像对面那些女孩们所经历的……那种寻常的、琐碎的、充满了温暖的喧闹的日常
对她而言，是陌生和难以理解的东西
那是一个她从未涉足，也永远无法踏入的领域
她和她们，仿佛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中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条狭窄的街道，更是无法逾越的命运鸿沟
“这样……似乎也不错”
这种想法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幸绪。
如果幸绪也能像那些女孩一样，因为一件新衣一块甜糕一个无聊的小玩意儿就露出那样毫无阴霾的笑容，不必担心明天在哪里，不必恐惧暗处的恶意不必背负任何沉重的宿命……那该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