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蝶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幸绪……幸绪……”
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滑落
“好……很好的名字……谢谢您,磷音姑娘……”
这名字的美好远超她的预期
然而,磷音的话还没说完。
她看着阿蝶,继续道
“不能没有姓氏(苗字)”
阿蝶猛地抬起头,姓氏?那是她这种出身的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她原本只奢求一个名字而已!
“不……磷音小姐,这……这太……”
她慌乱的想拒绝,巨大的惶恐淹没了她。
磷音却无视了她的慌乱
她想到了千羽家,那个给予她姓氏和归属的地方。
她是千羽家的家督
她有权力行使家督的职责之一
赋予名讳
她不能将“千羽”这个姓氏完全赐予这个孩子,随意将这个姓氏赐予与自己无取脉联系之人,那是对千羽宗政对夫人以及千羽家其他的亡魂的不敬。
但她可以取一个字。
一个“羽”字,既代表了庇护,也代表了她与这个孩子之间即将建立的联系
“这孩子…以后便叫…”
“晓羽幸绪”
晓羽…幸绪
这意味着什么?
她原本只奢求一个名字,一个能让这孩子在未来或许能得到一丝垂怜的凭证,一个卑微的护身符。
可磷音给的,远远超出了她最荒诞的想象。
这意味着她的孩子,这个可能一出生就失去母亲、出身卑微甚至带着不祥传闻的孩子,将不再是无名无姓的野草!
这是身份。
是能让她的孩子从此可以挺直脊梁,不再是父不详的卑贱的游女之子的依凭
这孩子有了一个来自贵族小姐亲赐的寓意美好的名字和一个实实在在的姓氏
这几乎等同于磷音公开承认了对这个孩子的庇护和接纳
无法承受的恩情…
与之相比,自己那点试图用名字绑定善意的心思,显得那么龌龊,那么卑劣,那么可笑!
“不……不能……这不行……”
阿蝶猛的摇头,声音不成调子,双手胡乱地在身前挥舞,像是要推开这过于沉重的馈赠,眼泪决堤般涌出,
“我……我这样低贱的人……这孩子……他怎么配……怎么配得上这样的恩典……我不配……我们都不配啊……”
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惶恐和自卑让她几乎要蜷缩起来。这份礼物太好,好到她害怕,好到她觉得承受不起会遭天谴。
磷音看着阿蝶激烈的反应,赤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解。
给她和幸绪更好的,不是应该高兴吗?为什么哭得更厉害了?
但磷音并没有收回话的意思。
她做出的决定,从不会更改。
“名字,送给他了”磷音的声音不容置疑
“就是他的。”
算计、惶恐、卑微、绝望、对未来的恐惧、对孩子的担忧……以及让阿蝶无法理解的善意交杂在一起
哇
阿蝶不再是小声的啜泣,不再是压抑的哽咽,而是像一个迷路了很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像一个背负了千斤重担终于被卸下的人,发出了崩溃的嚎啕大哭。
她猛地向前一扑,额头重重抵在榻榻米上
瘦弱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哭声嘶哑是一种情绪完全的释放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
尽乎失了理智的阿蝶只是一味的道歉,像是胡言乱语
就这样宣泄着内心那快要将阿蝶撕裂的愧疚和感激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这个世间为何会有这样的人?拥有着非人的力量,却怀揣着如此纯粹而厚重的善意?不计代价,不问回报,只是……给了。在她最绝望最卑微的时候,给了她和她孩子一条通天大道,一个光明的未来。
磷音被这惊天动地的哭声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她,着阿蝶哭得浑身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她不太明白那些算计利用配不配的话,但她能感受到阿蝶哭声里那种溢出来的情绪。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冰凉的手指,轻轻落在阿蝶剧烈颤抖的背上。然后,生疏的一下一下的拍打着。
就像建介受伤蜷缩时,阿蝶也曾这样轻轻拍抚过他一样
“不要哭”
“幸绪……会听到”
是啊……幸绪……晓羽幸绪……她的孩子,有名字了,有姓氏了,有未来了
“谢谢……”
“晓羽幸绪……还有…奴家…会永远记住您的恩情……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