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域·元阳市·烈阳“大青山”三号基地。
审讯室灯光明亮，但空间却有些狭小，空气中，充斥着喘不过气的压抑氛围。
耀北辰将一个对讲机放在了白色的桌子上，然后面带笑意地望着对面有些坐立难安的洛星梦。
他本就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此刻面露微笑，竟让审讯室内的气氛变得没那么紧张。
可耀北辰此刻的姿态在洛星梦眼中像极了笑面虎，看似面露微笑，实则暗藏杀机……
她很怕耀北辰，不管是五百年前，还是现在。
即使知道对方实力远不及从前，她也还是很怕。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本能的恐惧。
就像弱小的生物遇到了天敌，连反抗的想法都不敢有。
未等对立而坐的两人其中一方出声，刚被耀北辰放在桌上的对讲机，就率先传出了声响。
“——这里是大青山指挥部，代号“玄武”，“苍狼”小队，汇报元阳市当前情况，完毕。”
话音刚落，对讲机陷入一阵杂音，像是受到了信号干扰。
过了几秒，另一道声音便从中传来。
“苍狼收到，根据地面小队提供的调查报告，现已对元阳市A区完成扫描，共找到三处愈合缓慢的空间裂缝，并且均存在大量无法被立即清除的污秽灵气残留，正在上传数据……。”
“苍狼，数据上传完毕后立即返航……雷达显示，你小队所处的空域灵气异常，当心遇袭。”
一直默不作声的耀北辰在这时关掉对讲机，眼含笑意地看着洛星梦，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这场面倒是让我颇有种既视感，想来，五百年前，我好像也曾这么和血族的女王聊过天。”
以为耀北辰会问污秽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但他这闲聊般的话语倒是出乎了洛星梦的预料。
“将军以为……我们这是在聊天？”，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以为你会问我有关污秽的事，”
耀北辰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笑道——
“我说过，我只是想和你谈谈人生和理想，除此之外的事还是先放在一边吧。”
洛星梦眼中闪过不解，同为从那个时代活到今天的人，她看不懂耀北辰，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她自认为阅历丰富，比之耀北辰也不过才年轻了几岁。
可在五百年的时间跨度下，这点差距微不足道，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
上一次让洛星梦有这种感觉的还是一位狐妖，以及一个被神抹除存在的男人……
不过他们都已经死了。
“不过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有件事我非常好奇……”耀北辰的话打断了洛星梦的思绪。
他正了正神色，接着说道：“血渊谷一别后，她，还有你们血族，都经历了什么？”
短暂地惊讶过后，洛星梦像陷入了某种回忆，苦笑着低下了头，“王，对您的评价很高。”
“——五百年前我族被将军您劝降后，王不愿再染指任何战争，便打算带全族隐退里世界。”
“但巴耶斯……大人不会允许信徒的叛逃，在去里世界的途中，我们遭遇了袭击，王死了。”
“之后的事我就不太记得了，我的族人几乎全灭，但它们仍然需要血族的力量……”
洛星梦抬起手扯住衣袖，微微露出自己烙印着黑花印记的胳膊，“于是，我活了下来。”
耀北辰见状，先是沉默，随后饱含着惋惜，悲伤等谦虚地微微叹息了一声，“唉。”
这黑花印记他认识，正是“控魂术”。他顿了顿，道：“你们当时为什么不向我求救？”
“因为……来不及。来“围剿”我们的是裂界兽和阿尔根特……大人。”洛星梦苦涩地道。
称呼阿尔根特和巴耶斯为“大人”并非少女的本意，这来自于控魂术对她的影响。
这种邪术在洛星梦的灵魂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思想钢印，强制她对它们产生所谓“敬意”。
身子靠着椅背，眼中闪着泪光的洛星梦仰头望着天花板，才没让泪水留下来。
良久，这位红发少女才低下头，面对沉默着等待她的耀北辰，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将军，血族的事情就聊到这里吧……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然后，接受审判。”
自知没有机会逃走，像是放弃了挣扎一般，洛星梦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你所知道的事情，是指罗伯特爱尔在研究永生之水，还是那群怪物在酝酿着的计划？”
望着男人脸上那份游刃有余的笑意，再一次的，洛星梦脸上浮现出惊讶，随后无奈叹息。
“果然，什么事都没办法瞒过将军您呢，让我……算了，我就不去猜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了。”
“不过是靠大天机术算到的罢了，不足挂齿，哈哈。”耀北辰谦虚地笑着摆了摆手。
洛星梦苦笑，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这些会推算之术的人，至少能让人对未来之事有所准备。
“将军既然都知道，那我也没什么好说了。看在昔日您对血族不薄的份上，我姑且提醒一声。”
“——您先前与巴耶斯……大人的残影一战过后，阿尔根特大人已经摸清了您现在的实力。”
就连洛星梦都看得出来，耀北辰现在的实力比之五百年前已经十不存一……
代表污秽的阿尔根特比任何人都希望耀北辰死，知道这件事过后，它必会对耀北辰做些什么。
洛星梦在提醒耀北辰，而耀北辰自是能读懂其言下之意，但他对此却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从椅子上站起身，耀北辰在洛星梦疑惑的目光中，走到审讯室的门边，握住门把手，道——
“这倒是正合我意……你回去之后，也大可大大方方地告诉阿尔根特，让他尽管来就是了。”
“正合我意”么……洛星梦在心里默念着，推测耀北辰说这话的含义，隐隐想到些什么。
会大天机术这种推算之术的耀北辰，肯定预见过现在这种有可能对他很不利的局面。
甚至洛星梦觉得，他有不下好几种方法能够避免。
就从这次降临事件来说，他明明可以亲自出手来阻止降临事件的发生，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耀北辰想做些什么，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洛星梦本来能猜到，也应该猜得到的……
但她现在的思绪，却被耀北辰刚才的话弄得一团乱麻，“我，回去之后？您不审判我吗？”
背对着洛星梦，耀北辰侧过脸看着她说道：“洛星梦，我说过，我只想和你谈谈人生跟理想。”
“——至于“审判”你，如今，这么做已经没有意义了。对了，我有办法解除控魂术。”
“……”洛星梦愣了愣，沉默了半响，才摇着头颤声道：“不用了，这么做已经没有意义了。”
选择，意味着结果……洛星梦活了五百年，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但她早已没了选择的权利。
